“不哭了？”

顾南舟瞧了她一眼，重新驱车发动。这哄小孩一般的语气和行为都令南安哭笑不得。她着实没想到顾南舟下车是给自己买糖的。“我也没想哭的，就是方才控制不住而已。”

南安拆了一枚太妃糖，咬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开口。大抵是吃甜食真的能让人大脑分泌多巴胺，使心情变得愉悦，南安连笑起来都变得轻松许多，漂亮的脸蛋也终于挂起笑颜。顾南舟瞥了她一眼，瞧她这样好哄，忍不住弯唇轻哼，“可不是嘛，泪腺发达，脑子不太发达。”

南安，“……”她真想往他嘴里塞颗糖堵住他的嘴！也就是这会儿见顾南舟在驱车，生命安全更重要，这才不和他一般计较。南安吃下一颗太妃糖后，又拆了一枚阿尔卑斯，还不忘正在驱车又疲倦的男人。“你要不要啊？我给你找一个橙子口味的，你应该会喜欢。”

顾南舟不爱吃甜，本打算拒绝，余光瞥见她埋头寻找的动作，便低低应了一声，“行。”

南安将包装袋给他拆了，递到顾南舟嘴边。顾南舟余光睨她，低头咬下。甜腻的口感化在唇齿间，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后半程的路相对平静。南安咬着棒棒糖倚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倒退的街道，也不知晓忽然想起什么，忽地开口：“顾南舟，你觉得我和今天在医院碰到的那位姑娘，长得像吗？”

“谁？”

“就是出医院主楼的时候，那个对旁边先生说我有点眼熟的。”

“哦……”顾南舟似乎有点印象，眯起眼睛思索了一下。随后斩钉截铁地道，“不像。”

南安心满意足，“我也觉得不像。”

顾南舟顺着她的话‘嗯’了一声，“人家可比你漂亮多了。”

南安脸上的笑在听到这句话后慢慢收敛，趴在车窗边有些消沉。车窗的玻璃朦胧起一层雾气，她百无聊赖地在车窗上划些字眼。模模糊糊可以看到是一个人的名字，但字迹都叠在一起，看不到她具体写了什么，只能隐约地看到一个三点水的偏旁……——要是他的话，绝对只会夸她好看的。顾南舟察觉出南安情绪不对，轻咳一声后解释：“二哥这张嘴呢你知晓的，向来说话没把门，方才的话，二哥向你道歉。至于你的问题，是二哥有失偏颇，自以为是觉得在开玩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二哥跟你说对不起，希望安安能原谅。”

玩笑如果对方觉得不好笑，那么便不能说是开玩笑。顾南舟这张嘴毒舌的毛病改不掉，但如果说错话，他的教养也绝对不允许他模糊过去。趁着等红绿灯的晃儿，他认认真真地偏过头。“二哥现在认真看看，哎哟！咱们家安安天生丽质，可比人家涂了一层粉白得跟鬼似的要好看很多。”

南安被他夸张的神情逗笑。但这笑容中随后便染上几分苦涩，“你倒也不用违心这样哄我，我自己这会儿什么样子我还是心里有数的。”

“实话实说，什么叫哄你，难不成你喜欢我损你？”

顾南舟反问。重新驱车的时候又道，“那女的我压根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只记得脸白得跟鬼一样，身上香水也是冲人，你跟她比什么？”

南安抿唇没再讲话。她重新在袋子里翻出一颗糖，默默地塞进嘴里。这颗糖在嘴里融化之后，车子也抵达目的地。是离南安住的地方比较近的那家医院。早间盛明月发现南安晕厥，心里慌乱得很，怕出什么意外就把人送去了先前南安做手术的那家医院，心想着病例在那边也方便些。顾南舟只觉得不大方便，何况那家医院傅家有投资股份，他并不希望自己小妹还和那个男人有什么牵连。哪怕看病行医与那位没有直接关系。车子停稳，顾南舟正要推开车门下车，听到旁边姑娘低软的嗓音响起。“二哥，你不问问我发生了什么吗？”

顾南舟动作一顿。他侧目朝南安看过去，姑娘脸色因为失血生病略显苍白，本就娇小的个子在他的大衣下更显柔弱。漂亮的脸蛋上没有显露多少表情，可那双漆黑的眼眸却让人瞧着就觉得可怜。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正经：“你如果想说，我、大哥、还有爸妈，甚至阮清辞都可以当你的听众；如果你不想说，我们即便开口询问，你也只会闭嘴把所有事都闷在心里。可能一人向你问一次，反而会让你心中郁结更重。所以还不如先让你好好想一想，等冷静之后再考虑要不要向家人寻求帮助。”

南安望着他，眼底情绪复杂。顾南舟也回看着她，嗓音轻缓：“安安，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你走丢的这几年即便没有养在爸妈身边，你也依旧是我们的血缘至亲。无论什么时候遇到难处，都可以选择依赖我们的，你不必与我们这般生分。”

南安指尖蜷缩起来，藏在大衣里攥紧，用力得有些泛白。若仔细看着她，可以看到她在副驾驶座上轻微地颤抖。好半晌，艰难的嗓音才从她喉间溢出。“现在选择……应当也不晚吧。”

她抬起眸，牵扯出一抹笑。顾南舟也笑了，“自然。”

什么时候都不晚。“好了，有什么话等你身体好了再说，先去检查一下身体，再在医院住院观察几天。等身体休养好了，二哥带你回家看看？”

顾南舟推门绕到另一边，绅士地给南安开门。南安撑着他的手臂下来，“回安城吗？”

“嗯，”顾南舟应道，垂眸看她，“不想回？”

也不等南安做出答复，他又补充，“放心，爸妈不会强迫你留在安城，你要是想来江城，随时都可以过来。只不过大哥的身体你也知道，爸妈要过来看你的话，恐怕需要看大哥的身体情况。”

南安轻笑，“我又没说我不愿意回去，你那么急做什么？”

顾南舟意外，偏头看着她扬了扬眉。南安笑意淡了两分，敛下眉目，“只要爸妈不怪我任性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