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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夫人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但仍体态如柳，千缕万丝，挽着一个松散的发髻，风姿绰约。

苦儿连忙下床向她见礼，阳夫人却阻止了她，温柔说道：“你身子不舒服，不要多礼。”

语声关怀亲切。

看着苦儿又惊慌又迷惑的神情，阳夫人颇为内疚地说：“你之所以会被范右使责罚，全因我的缘故，是我害了你。”

苦儿有点不知所措，讷讷地问：“啊？我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阳夫人轻轻地长叹一声：“登记册是我拿走的。”

苦儿震惊道：“原来是夫人你……”

阳夫人叹道：“为了我师兄，我不得不这么做。”

语气中似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忧郁味道。

“你师兄？”

苦儿不解：“他也是明教中人吗？”

阳夫人摇了摇头：“不是，他原来是丐帮弟子。”

苦儿急道：“他不是明教中人，怎么能看登记册呢？范右使说，登记册是明教的军事机密呢。”

阳夫人无奈道：“正因为这样，所以我迫不得已悄悄拿走它。兵器库的钥匙，遥空堂有一份，教主也有一份。我趁教主不注意的时候，偷了他的钥匙。”

苦儿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能打开兵器库的柜锁！”

阳夫人道：“你放心吧，再过几日我就会把登记册放回去的。”

“这……”苦儿总觉得这样不太合适，但对方是教主夫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阳夫人凝色道：“苦儿，这件事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希望你可以帮我撒个谎。”

“撒谎？”

苦儿一怔。

阳夫人柔声道：“这几日，我会命人日夜赶工，将登记册拓印一本，到时拓印完成后，你就帮我将原物放回去。然后，你去跟范右使说，是你不小心记错了柜子，现在终于将登记册找回来了。这样一来，这件事就可以当没发生过了。”

苦儿惊道：“你把登记册拿去拓印，还不是相当于泄露了本教的军事机密？”

“苦儿，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我是有苦衷的……”阳夫人忽然垂泪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师兄对我软求硬逼，我不得不这么做啊。”

“他为什么要逼你啊？”

苦儿疑惑道。

阳夫人柳眉微蹙，说起当年的一段孽缘：“师兄和我两家乃是世交，从小便有婚姻之约。我俩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曾经山盟海誓。后来我父母将我许嫁给阳顶天，我不得不从，从此我们就分开了。这些年来，师兄痛不欲生，我也自觉愧对于他。最近，师兄终于重新振作，不再自暴自弃，但他忽然开口问我拿明教的兵器册，说要发奋干一番大事业……虽然我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这是我唯一可以弥补他的东西了。”

苦儿见她说得声泪俱下，心下不忍。阳夫人又说：“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会把原物给他的。而且，拓印本里，涉及机密的东西我会叫人篡改和删除，保证绝对不会泄露出去。”

她之所以会如此坦白地对苦儿说出这件事，是因为登记册失窃，教主一定会追究到底，如果苦儿不帮自己，这件事迟早会查出来。她虽然身为教主夫人，一旦东窗事发，依然会被严惩。她又想到，明教的弟子对阳顶天忠心至极，没有人敢替她遮瞒，而苦儿刚来没多久，还没被圣教思想洗濯，应该可以帮她这个忙。

果然，苦儿听她言辞恳切，见她梨花带雨，便答应了。

阳夫人对师兄虽然未能忘情，但也不敢做出危害明教的事，她对苦儿说的话，其实都是真的。如今见苦儿肯答应，这个秘密可以揭过去，她终于松了口气。

苦儿留在这里将养几日，直到阳夫人完成拓印，才回去遥空堂。

这天她身体康复，回到范遥那儿，按照阳夫人教她的话，说自己已经找回了登记册了。范遥狐疑地翻了翻登记册，确实是原物，没好气地说：“幸好你把东西找回来，下次别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劈头盖脸地又数落了她一顿，然后将她轰了出来。

刚一回到住处，一群弟子婢仆马上围在她身边，大家七嘴八舌起来，小小一个房间，顿时热闹了不少。

“苦儿，你知道吗？那日你罚跪晕了过去，韦蝠王跟范右使吵了一架，闹得可凶呢。”

孟铭扬说道。

小蝶坏笑道：“你跟韦蝠王关系是不是很好？他为什么这么激动地去为你出头？”

其他的人也跟着起哄：“是啊是啊，从来没有人敢顶撞范右使的，韦蝠王是第一个。”

说来也好笑，明教上至教主，下至一个烧火丫头、浇花的园丁，个个都身怀上乘武功，上到战场更是如狼似虎，没想到私下里都是一群不着边际喜欢打听闲扯的人。尤其在遥空堂中，范遥平日在公事上对他们管束极严，但对他们的私事一般都不闻不问，这就更放任了他们喜围观爱打听好饶舌的风气。

苦儿惊奇道：“什么？韦一笑去找范右使吵架了？他搞什么鬼！”

小蝶咯咯笑道：“我看他当时生气的很，似乎对你很紧张呢。”

孟铭扬唯恐天下不乱，故意逗苦儿：“他好像对你有点意思耶。”

“开什么玩笑！”

苦儿生怕惹上什么误会，连连摆手，道：“不许乱说，不许乱说！”

“成天挤在一起聊天，都不用干活吗？”

门外传来一把故作威严的声音。

大家扭头一看，原来是韦一笑来了，马上住嘴了，尴尬地叫了一声：“韦蝠王。”

“还不下去干活，范遥手下的人越发没规矩了。”

韦一笑轻骂道。

于是众人灰溜溜地退出了房间。

韦一笑见了苦儿，紧张地凑上前问：“苦儿，你身体怎么样了？这几天你都去哪里啦？”

苦儿道：“我还想问你呢，我怎么会被送去了阳夫人那里？”

“阳夫人？”

韦一笑满脸惊讶，解释道：“那天，我把你带到百草庐叫胡青牛给你医治，你跟我聊了几句以后，又晕过去了。我气愤不过，于是跑回逍遥楼找范遥算账，谁知再回去百草庐之时，胡青牛就说你被一个小婢接走了。”

“原来是这样。”

苦儿了解个大概，但当中的细节不便对他多言，打了个哈哈，道：“噢！我想起来了！那天的情况是这样的，你离开了以后，我又醒过来了，想了又想，怕范右使责备，所以不敢回来。正好碰到阳夫人的小婢，我就让她带我去松涛别院，求阳夫人暂时收留，等范右使气消了再回来。阳夫人心慈，便让我在那儿休息几天。”

韦一笑听她这么一说，总算放心，又听闻她已经将登记册找回，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现在东西已经找回了，又有阳夫人关怀你，想必范遥不敢拿你怎么样。你记住了，下次替那家伙办事，处处都要谨慎一些，他惩罚弟子，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给的。”

苦儿嘻嘻一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自己的。”

韦一笑没好气道：“真不知你怎么想的，死都要呆在他手下干活！你要是愿意过来我蝙蝠堂，我保证不会打骂你，还会教你很多东西。”

“我不要！”

苦儿直了直腰，坚定地说：“我就喜欢在这里。”

韦一笑拿她没办法，心头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