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这天，晓芙又下山找苦儿玩。

中午时分，贞娘悄悄和孤鸿子出去谈情了，苦儿一个人在家百无聊赖，吃过午饭便躺在门口不远处的一块石板上呼呼大睡。

晓芙来到贞娘家门口，见苦儿躺在大石板上睡得正香，身上盖着一大片芭蕉叶，腿和脚丫露在芭蕉叶外面，嘴微张，眼紧闭，呼噜一声接一声。

她扑哧一笑，心想：梦中闻香惹嘴馋，垂涎三尺湿衣衫，苦儿这家伙不知又梦到了什么美味的佳肴呢。

不好打扰苦儿的美梦，便一个人在四周闲逛。见离此百步之遥，有数棵苹果树，苹果树上挂满了水灵灵的大苹果，又圆又大，像一盏盏美丽的小灯笼，还飘来阵阵香甜气味。

她轻身一跃，来到树下，想摘几个来吃。

峨眉派的轻功“四象步法”虽然轻盈，但睡熟中的苦儿竟然能察觉到。她警觉地睁开眼睛，翻身坐起，伸手向那苹果树一扇，立地刮起一阵急风，向苹果树卷去。

只听得“噼噼啪啪”，树枝被急风折断，十来个大苹果滚落在地。

晓芙初时还以为是大自然的急风吹过，将成熟的苹果吹落地上，想去捡起，却感到身后有一股奇怪的劲力。

苦儿见是晓芙来了，有意作弄她一下，当下深吸运气，双掌向怀中用力一收，那些苹果像被什么东西牵着一样，叽里咕噜齐向苦儿面前滚来，转眼之间，聚了大堆。

晓芙一个苹果也捡不到，回身一看，竟是苦儿醒来了，更惊讶于这不是大自然的风，而是苦儿施展的神技！惊呼：“苦儿，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武功？好厉害！”

她不知苦儿什么时候也学了武功，惊愕地睁大眼睛。

苦儿哈哈一笑，拾起一个苹果，递给了晓芙，道：“这不是武功，是法术呢！”

“法术？”

晓芙诧异道：“什么是法术？跟武功有什么区别吗？”

苦儿一本正经地解释：“法术和武术不同，它包含了奇门内部诸多的密术秘法，比如各种咒语、符箓、祭祀仪轨等等。这些密术秘法有神奇的效应、不可思议的力量。”

“这么玄乎？”

晓芙一头雾水，又一派天真地问：“法术听着像是神仙的本领，你最近碰到神仙啦？”

“哈哈，天底下哪来那么多的神仙？不过神仙一般厉害的人物，倒是有的。”

苦儿向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神秘地说：“这门法术，是我师父教我的。师父说，她的太姥姥，是东邪黄药师的嫡传弟子。黄药师文才武学，书画琴棋，算数韬略，医卜星相，奇门五行，行军布阵，机关埋伏，无一不会，无一不精，就跟神仙一样厉害！”

晓芙听她说得兴奋，眼光中所流露的崇敬，实将那黄药师当作了神仙一般，她不可置信地问：“世间上真有这样厉害的人物？”

“嗯嗯！”

苦儿眉飞色舞地说：“法术是非常高深莫测的，我刚才向你展示的只是皮毛而已。”

晓芙更是震惊，苦儿今日露的这手“隔空摘苹果”的功夫，已让她目瞪口呆了。峨眉派也有隔物传劲的功夫，名叫“太虚气”，但即使练个三五年，也不能做到将劲力传于百步之外。如果连这样的法术都只是“皮毛”，那真正厉害的法术，又该有何等威力？

苦儿见晓芙一副心驰神往的表情，笑问：“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厉害？你想不想学？”

晓芙哪曾见过这样的奇技，内心当然想学，但一想到方燕云曾千叮万嘱她，如今武林中有很多邪功，看似花巧炫目，厉害无比，但容易乱人心志，走火入魔。又说她根基未稳，一旦误修邪术，就会走火入魔，除了峨眉派的正宗武术，别的东西一律不准接触。

念及此处，晓芙只好摇了摇头，失落地说：“算了，我还是不学了。”

苦儿知她有所顾忌，想到峨眉门规森严，便道：“那好吧！如果你以后想学了，就随时来找我。还有……”她又小声地说：“师父从不让我对外提起她的身份来历，我今天告诉你的这些，你也要保密啊。”

晓芙知道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贞娘告诉苦儿是对苦儿的信任，苦儿告诉自己是对自己的信任，她当然不该再告诉第三人，于是连忙点了点头，保证对贞娘和法术之事绝口不提。

※※※※※

云淡淡，风轻轻，水盈盈。

孤鸿子又来看贞娘了，和她一起在菱江边捕鱼。

两人合力捕了两筐鱼儿后，已经汗流浃背，孤鸿子替贞娘擦了擦鬓边的汗水，定定地看着她。

“武大哥，我不喜欢你看我的眼神中，总是充满着负罪和愧疚。”

贞娘轻轻嗔道。

孤鸿子拉着她的手，仍是紧紧地看着她，道：“每次想到你为了我，在这里过着如此清贫、孤单的生活，我都觉得好愧疚。”

“那是我愿意这么做的。”

贞娘一眨也不眨的迎视着他，眼里满是一片炙热的深情，嫣然笑道：“再说了，我现在有了苦儿，一点都不孤单。”

“那丫头听话吗？没惹你生气吧？”

孤鸿子问道。

贞娘道：“她很乖巧，一点都不像你说的那么调皮捣蛋。自从我收了她当徒弟，日子也变得有趣多了。”

“那就好，有苦儿陪伴你，我也放心。”

孤鸿子又问：“是了，当日我将她送来你这里的时候，曾叮嘱过你，要多教她读书明理，少教她刀剑武功。但今早我来的时候，碰见她一个人在江边抓鱼，一眨眼的工夫，她就捕满了几箩筐了，而且汗不流，气不喘，以你我的功力，都做不到她那样啊。”

“武大哥，我没有教她武功……只不过……”贞娘略有点心虚，支支吾吾地说：“只不过教了她一点法术。”

“法术？”

孤鸿子知道贞娘的祖先是东邪的传人，东邪精通术法，人尽皆知，便问：“贞娘，你的意思是，苦儿捕鱼所用的，是法术？”

“嗯，那是‘凝水咒’，用法术将流水凝固，鱼儿游不动，就好抓了。”

贞娘解释道。

孤鸿子有些诧异，道：“但这门法术，我从来没见你施展过。”

说起苦儿，贞娘全是赞叹的口吻：“当初你叫我教她读书，我也教了，这丫头过目不忘，记诵极快，聪慧过人，慢慢的我也没什么可以教她了。后来，她又嚷着要学武功，我紧记你吩咐，也不敢轻易教她，只打发她自个儿看书。在我的小房间里头，有一堆太姥姥留下的旧书，这丫头闲来无事就趴在那儿读。她对那些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符法秘诀的书特别感兴趣，常常缠着我问东问西。我拗不过她，只好把一些简单的法术传给了她。哪知她一点即通，一练就会，到后来，光是自己看书就能学会符咒。她现在使的法术，很多都是自己从书上学来的，有些连我都不懂呢。”

孤鸿子闻言，忍不住一声惊叹，道：“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当年师父就是怕她不把聪明用在正途，所以才暂时不让她学武功。如今你既教了她法术，也是因为她有此天赋，难以埋没。希望你以后能够循循善诱，教她将法术用于正途吧。”

贞娘莞尔一笑，道：“你也不必杞人忧天，虽然苦儿在很多事情上，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但我觉得她心地善良，以后不会是奸恶之人。”

孤鸿子伸手将她搂在怀里，耳鬓厮摩，柔声道：“有你这样善良的师父，就会有善良的徒弟，我哪里还会担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