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盛清欢一家去了府城，到了府城，盛清欢雇了辆马车，带着文元和香云去往永昌镇。马车从北城门走，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到了镇上。镇子果然如香云所说的一样，并不是很热闹，就是个稍微大一些的村庄。香云到了镇上，她的神情一直很紧绷着，盛清欢能察觉得到，香云是有些近乡情怯的。“香云，你要不要回家去看看？”

盛清欢低声问道。香云摇头，“姑娘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她对家里人早就已经失望了，可内心深处，却还是想要问问，这么多年，他们真的就一次也不曾想过她吗？可内心里，却又觉得已经有了答案，问了又能改变什么呢？不过是彻底的失望罢了。文元问了一路，最后在一个茅草屋前，看见两个不过六七岁大的小童正蹲在地上玩虫子，一旁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正站在那里编花篮，身上穿着的衣衫，正是之前盛清欢赏给小满的，春杏也有一件一模一样的，还是香云做的。“这里可是林小满的家？”

文元上前问道。两个小童没有理会文元，依旧拿着手中的草棍扎虫子玩。而编花篮的小姑娘看向文元，一脸警惕的问道：“你找小满做什么？”

“马车上的姑娘是小满之前的东家，想要问问她为何还没去上工？”

文元笑着说道。小姑娘偏头看向马车，又看向文元，起身朝着马车走了过去。文元不明所以，连忙跟了上去，站在马车的车窗旁，踮着脚尖说道：“东家姑娘，你可算来了，小满跟我说，你一定回来找她的，她哥哥嫂子把她给卖了，昨天就跟着牙婆的车走了。”

香云撩开了车窗，看向小姑娘，蹙眉道：“小满的衣衫为何会在你的身上？”

“小满嫂子卖给我阿娘的。”

小姑娘有些害怕的不敢看向香云。盛清欢听闻小满已经被牙婆带走了，心下有些着急，相处这么久了，她早就把小满当成是家里的一员了。而且小满满心欢喜的回来过年，最终不但她的衣物被卖，连自己也被卖了，她都替小满觉得寒心。盛清欢想要问个清楚，却见那小姑娘回头看了一眼，立马就跑走了。“姑娘，小满被卖了，怎么办？”

香云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盛清欢叹了一口气道：“文元，你去打听一下小满是被那个牙婆带走的，牙婆平日里都做哪里的生意，打听的仔细一些。”

文元立马去找附近的人家询问，没过一会，便将详情打听清楚了。原来小满的娘如今已经卧病不起，她哥哥和嫂子便将小满直接卖给了镇上的胡牙婆。胡牙婆每年都会在这附近一带买一些小丫头，却不是往府城里送，而是要送到与南邑过的边界。那里偏僻荒凉，又常年战乱，没有私窑，军营里五大三粗的男人们，想要发泄，就只能买一些军妓，去了那里，哪还有什么活路，不过是任由糟蹋罢了。也正是因为这样，胡牙婆的生意并不好做，稍微心疼自家女儿的，都不舍得将人卖给胡牙婆，但胡牙婆价钱给的高，所以，每次倒是也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盛清欢和香云听过之后，心中一惊。特别是盛清欢，只觉得一阵凉意从心底泛了上来，到底是多么恶毒的人，才会将十二三岁的小女孩送到那种地方去！“文元，你可打听好了路线，我们现在去追。”

盛清欢又看向香云道，“你想办法回府城，只我跟文元怕是人手不足，将齐长松叫上。”

香云有些担心的说道：“姑娘，还是我跟着一起吧，文元年纪小，他去了能做什么？”

文元听了有些不服气道：“香云姐姐少瞧不起人，我如今可会赶马车。”

盛清欢点头道：“文元还要赶车，只能你回去了。”

香云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她应该要劝说姑娘在此处等着他们，可却也知道，以姑娘的性子，她怕是劝不住，只好点头应下，去镇上找了骡车，往府城赶去报信。盛清欢半点不敢耽误，小满已经被带走两天了，这会已经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了，她得追上才行，迟了，怕是就要进军营了。一路上，便赶路，便询问胡牙婆的下落，路过的村庄里，也有人家的姑娘卖给了胡牙婆。这会胡牙婆，应该已经进山了。正常往边境走，是要上官道的，但胡牙婆这次交货的日子有些晚了，便打算走山里的小路。文元到底不如齐长松，虽然学会了赶车，但分辨路径却有些困难，好些时候，还要靠盛清欢指路才行。而且走了一天了，马也累了，速度便降了下来。“姑娘，要不咱们晚上还是找农户家休息一晚吧。”

文元见盛清欢面露愁容，小声的建议道。盛清欢摇头，“不歇了。”

她还记得之前农户说的话，山路虽然不好走，但是却能缩短一半的距离，胡牙婆要是没有休息一直赶路，明天过了晌午应该就到了。所以她也不能歇，得快些追上才行。但因为天色已经黑了，文元更是不辨东南西北，又听见山里各种声音，吓得他连手中的马鞭都要拿不稳了。盛清欢见状，从马车中出来，拿过文元手中的马鞭道：“我来赶车，你进去睡一会儿。”

“姑娘，这怎么行？”

文元大惊失色，他是奴，姑娘是主，哪有主子赶车，奴才睡觉的道理。“既然知道我是姑娘，那就服从命令。”

盛清欢声音平淡，抬手扬起了手中的马鞭，“驾”，马立马跑了起来。马车上的火把忽明忽暗，盛清欢不熟悉路况，也不知道山路到底多陡峭，并不敢让马跑得太快。突然，前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黑影，正朝着她的方向快速的过来，盛清欢精神一振，不知道对方是否有恶意，她手中的马鞭已经随时做好了攻击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