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声烦，吵得人难以入睡。

不知何时入眠，又不知今夜何梦。

天已明，雨未停。

悠悠之声，配上这雨声，这风声，也别有一番韵味。

一曲罢！

风雨戛然而止。

“下月初三，安仁县。”

朝初闻言，板着脸道：“臭小子，我叫你去找东西，你丫的，想干嘛？”

洛天嘿嘿一笑，收起尺八，转身向外面走去。

雨过天晴，彩虹斜挂天际。

城北的小巷子里，一股浓郁的麦芽糖香，四处飘散。

老妇人脖子上挂着吊篮，一手拿着小铁锤，一手拿着铜锣，一边敲，一边喊：“卖麦芽糖啰！麦芽糖。”

洛天突然钻出，吓了老妇人一跳，“臭小子，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嘿嘿！朴婆婆，是你没注意而已，我都喊了你好几声了。”

朴素，城北老糖人了，卖了一辈子糖，城北无人不知。

朴素笑着瞪了一眼洛天，“臭小子。”

随地找了台阶坐了下来，给洛天敲麦芽糖。“一文钱的？”

洛天在身上摸了老半天，总算摸出了三文钱，“嘻嘻！今天多要点。”

“好，”朴素给洛天包了还大一袋，最少也有五文钱的量，“给。”

“嘻嘻！谢谢，朴婆婆。”

朴素露出一抹溺爱的笑容，“你呀！”

洛天尝了一块，“嗯，还是原来的味道。”

“那是自然，老婆子我做了几十年了，可惜这手艺，得不到传承，哎！”

洛天一努嘴儿，“嘿嘿！朴婆婆，你老慢慢卖，小子走了。”

一溜烟，洛天便不见了。

“臭小子，又嫌老婆子话多。”

来到季家祠堂门口，大榕树下一群破履烂衫，满身灰尘的孩童，正蹲在地上玩捡石子游戏。

“咳咳！孩儿们，你们的大王回来了。”

洛天的声音，如天籁之音一般。

“耶！洛天哥来了。”

“洛天哥。”

……

也不管自己的手有多脏，脸上有多少灰尘。

一双双黑不溜秋的大眼睛，露出无比期许的目光，将洛天围在中间，

“洛天哥，我们想死你了，你都好久没来了。”

“臭小子，怎么说话的？本大王长命百岁，什么死不死的。”

“嘻嘻！”

洛天将糖交给众人，“不许抢，人人有份。”

“耶！洛天哥万岁。”

……

作为孩子王的洛天，在城北的贫民区很是受欢迎。每次出现总会给孩子们带来一些吃的，玩的。

打发了孩子们，洛天钻进了季家祠堂。

祠堂里，一道熟悉的背影，依旧在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刀。

青色长衫，早已经湿透，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本就高壮的少年，又多增了几分阳刚之气。

季川，季家第三十四代单传，洛天的好友之一。

季家，曾经玉雪城的一流家族，如今早已经物是人非。

“来的好，等你很久了。”

季川嘴角上扬，挥刀直逼洛天而来。

“呵呵！”

洛天不慌不忙，迎面而上。以巧抗刚，左躲又闪，灵活的躲闪着季川的攻击。同时一手代刀，与季川打得有来有回。

坐在门槛上的少女，双手托腮，对院子里的打斗，一点兴趣也没有。

长长的睫毛下，那双卡姿兰大眼睛，显得有些无聊。嘟囔着樱桃小嘴儿，恨不得冲上去揍二人一顿。

二人交战数个回合，不分胜负，洛天不想把自己弄得一身臭汗。越过季川，来到少女身边，“嘿嘿！糙汉子，就知道打打杀杀，真没劲。”

少女名叫言姝，与洛天季川一般大，三人从小相识，亲如兄妹。

曾经的鼻涕虫，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城北出了名的大美人。言家大门都快被说亲的媒人踩断了。

言姝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面前嬉皮笑脸的洛天，“哼！油嘴滑舌。”

“嘻嘻！言大美女，又跑出来避难啊？我看上次那王婆子说的李家大公子挺好的，我看你就顺了你爹的意吧！他可早就想抱孙子了。”

“啊！”

言姝气得直接蹦了起来，追着洛天便要打。

“死洛天，你别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如此打闹场景，季川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微微一笑，眼中掠过一丝羡慕。

入夜，河边。

三人围坐在火堆旁，一边闲聊着，一边烤着鱼。

“我要走了。”

这句话并没有引来一丝惊讶。

季川伸手掐下一块鱼肉尝了尝，“何必呢！你我兄弟，同为城主效力，将来问鼎天下，难道不好吗？”

洛天苦笑，将手中烤鱼递给身边低头不语的言姝，又将言姝手中的烤鱼换了过来。“呵呵！天下？天下再大，立足之地不过双脚，要那么多权力作甚。我宁愿寄心于日月，于山河，也不想见刀戈，见血流。”

“男子汉大丈夫，生有命，死有何惧？成大事者，哪一个不是从白骨中爬出来的？始皇筑万人坑无数，才早就了千年帝国。教化百姓，劝课农桑，百姓安居乐业，才有了三千年的和平。如今天下大乱，百姓疾苦，若没有实力，便只能是板上鱼肉，任他人宰割。洛天，你天赋异禀，将来必将成为大才。若孤身一人闯荡江湖，遇见危险了，该当如何？何不在城主大人的羽翼下，再磨炼几年？以后有了实力再出去不好吗？”

季川苦口婆心的劝解，洛天也只能苦笑。

“呵呵！没事的，我就一小卒，又不过河，不侵犯他人利益，只是去办件小事，不碍事的。”

若说这世上谁第二了解洛天，此人非言姝莫属了。

泪水滴入烤鱼体内，入口有丝苦涩。

“哼！你要是真能这样做，就好了。怕只怕，你嫌惹的事少，惩奸除恶的机会不多。”

惩奸除恶？或许吧！前世不愿同流合污，洛天吃了不少苦，却又无可奈何。今生又当如何？洛天也不知道。

“死丫头，惩恶扬善乃我辈习武之人的职责，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都变味了。”

“哼！惩恶扬善也要看实力好不好？就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能打得过谁？”

洛天无言以对，只得露出他那自以为是的笑容，夹一块最肥美的鱼肉，喂给言姝。

“不要。”

尽管嘴上说着不要，然而当鱼肉到了嘴边时，言姝依旧还是张开了嘴。

月牙弯弯，挂嘴边，甚是可爱。

“咳咳！你们俩能不能别在我面前秀恩爱？一天天的，不腻啊？”

季川极其不满，弄得言姝一脸的娇羞。

洛天倒也没什么，在他的爱情观里，依旧只有两个字——洒脱。

三人两堆，同时躺在河边的青草地上，双手抱头，仰望星空。

“哼！不准收回去。”

洛天一次次收回被言姝拽过去手，惹得言姝很不开心。

“你的头太大，会把我的手压坏的。”

言姝气得用力一压，洛天疼得龇牙咧嘴。“哼！叫你瞎说。”

“实话实说嘛！”

“去死。”

“不要，活着挺好。”

这句话是实话，只有洛天自己清楚这话的隐藏意思。

这里的月亮很大，比以前最大的时候还要大上好几倍。

很亮，很有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