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是书院放榜的日子，考试院门前再次聚集了所有考生。

“今天书院就放榜了，我们快去吧，千哉！”

庄文成在千哉的房门外敲着门。

千哉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他不敢面对自己的成绩，大多时候，人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失败，所以人们把自己保护起来，选择逃避，逃避自己已经失败的定局。甚至会选择性遗忘这段记忆。

庄文成在千哉的门外敲了很长时间的门，却迟迟得不到千哉的回应。千哉的房间里一阵死寂，千哉在这时甚至不想让人觉察到自己还活着。他宁愿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千哉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他痛苦的抱着脑袋，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害怕、如此痛苦。是因为害怕失败吗？害怕失败以后的自己没有重新再来的勇气？还是害怕看不到那个粉色罗裙的少女？那个少女各方面都很优秀，她一定会考进书院的吧。她所在的高度，自己能够达到吗？

还是恨自己不够优秀呢？自不量力的自己或许确实不该来书院自取其辱吧，考书院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还是因为在这次考试见识到了太多优秀的人？因为自己的渺小而感觉到痛苦呢......

”还没有看到结果，怎么就先放弃了呢？千哉，你也很厉害的！“千哉房门外，呼唤了许久的庄文成感觉自己有些疲惫，他放下了敲房门的手。

正当庄文成重新组织语言的时候，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庄文成朝脚步声看去，顿时一喜欢。

庄文成立刻行礼：侯爵大人！

江润海问道：最近这几天我一直率兵在城外巡逻，发生什么了？

庄文成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

江润海敲了敲房门：千哉？

千哉？你在里面吗？

房间里依然没有半点声音，江润海伸出右手双指，在门缝一划，一道黄芒闪过。门后倒插的木头变成了两截。江润海和庄文成推开房门走入。

两人看到了蜷缩在房间角落的千哉，江润海缓缓走到千哉面前，蹲下身子，并不着急开口。千哉把头埋得更深了一些。

看着千哉这副摸样，江润海心头一痛，他想到了眼前这孩子六岁那年痛失母亲的场景，那时他听之瑶说，这孩子在房间里整整哭了三天，然后他又想到了大哥江润川把这个孩子赶出江家的场景。

江润海无法想象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父亲也不在身边的孩子是如何度过这九年的时光的，一个孩子开始学着自己穿衣服、做饭，每天发生的喜悦和难过都没有人能分享他的心情。当时的江润海忙于军务，没有时间去探望这孩子，所以他只能让之瑶代替他多去探望。

”云晴......你娘看到你这副样子肯定会难过的。“江润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一些。

千哉听到这句话以后眼泪顿时抑制不住，他尽量把头埋在双膝中间，努力不让江润海看到他这副样子。

江润海缓缓开口说道：失败并不可怕，因为每一次失败都会让你更加清楚的认识自己，这会让你更了解自己。

每个人都会失败，书院考试的考场你应该见过那些而立之年依然赶考的学生，卖伞的商人在出摊的时候不知道今天会不会下雨，打鱼的渔夫不知道自己这一次能不能收获鱼。我也会失败，每一次败仗都有大把追随我的士兵战死沙场，埋尸荒野。

但是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逃避失败，可怕的是不敢面对自己。每次失败都会很痛苦，这是事实，而立之年的考生在每一次考试失败以后也会痛苦过，否定自己，会想想这把年纪的自己是不是该放弃了。

卖伞的商人辛辛苦苦的等了一天以后，一把伞都没有卖出去以后，他同样会因为自己的失败感到痛苦，他会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行业，也许像旁边的人一样卖食物或许会收获更多。

渔夫在失败以后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技术出现了问题，所以才导致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在失败以后也会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兵法才能不足，所以才导致了这些有血有肉的士兵身死。

但是正因为失败，也因为害怕失败，才让我的刀在每一次失败里磨得更锋利。

“可是卖伞的商人和渔夫都是靠着老天爷赏口饭吃吧。”

千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抬头，他的声音里夹杂着哽咽。

不错。江润海点点头：人生有很多因素是不可控的，《易经》有述“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

人生离不开天地人，天地皆为不可控因素，而我们能够改变的只有我们自己。

江润海指着庄文成说道：你可以选择逃避失败，逃避朋友和同学、逃避学堂里的老师，不面对这一切，你都可以，你可以逃避自己的过去，把曾经的记忆深埋在心底，找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

只是……这样做就能让你释怀失败了吗？

江润海缓了许久才再次开口：同时二舅作为军人，更不希望我大周国的子民逃避失败，若有朝一日商朝军队攻破我周国城门，选择屠城，我周国的子民又能逃到哪里去？

千哉抬起头红着眼圈看向江润海，喃喃低语：释怀么……

庄文成开口说道：失败并不可怕，逃避失败才可怕。逃避失败的人让我觉得很丑陋。千哉！夫子尚且有云：知耻而后勇，更何况你此刻还未能得到结果，就在这里胡思乱想。

我知道了。千哉点头。

知道了就走吧。庄文成说着，已经走出门房门，然后静静看着千哉，等待着。

知道了就别哭了。江润海站起身，也站到了房门外。

千哉摇摇头，我哭是因为您说娘亲。

至于害怕失败，是因为那个少女么……千哉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顾若依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