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昭说让何一棠晚上去他房间，这话说的就有些怪，哪天夜里他们二人不是在一个屋子睡的，不过是冯昭睡床，何一棠睡矮榻罢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冯昭一定是憋着大招在等自己。何一棠待了一会儿觉得身上有些凉意，她穿的还是白日穿的衣服，正好冯昭需要人过去，何一棠也就和刘世生客套了几句准备走。“何姑娘，明日还来吗？”

刘世生问。何一棠点点头，“自然，冯昭眼睛不好，我得帮他盯着些。”

说完就消失在黑夜里。月黑风高，正是作案的好动机。何一棠蹑手蹑脚蹲在冯昭房间外，往木床上扔了一颗小石子，然后躲在窗户下学猫叫。“喵。”

“喵”“喵”冯昭满脸黑线，“掩耳盗铃。”

何一棠不死心，还想再逗弄一番，却被冯昭提着衣领站起来。何一棠装作不知情，自以为装的很好，“啊，我刚刚看到一只猫过来，正好想找找。”

她希望冯昭不会发现那个人是她。冯昭干净的嗓音响起，“哦，更深露重，回来吧。”

何一棠心中嘟囔，也没有到深秋哪里会有露。不过她还是顺从的回到了地方。“你今日为何在窗前坐着？”

何一棠问。冯昭不知想到什么，耳朵一红，“热，散凤。”

他只是单纯的想知道何一棠什么时候能回来，和那个刘世生要聊到什么时候。何一棠“哦”了一声，走到窗前，盯着冯昭的侧脸，“可是你穿了狐裘。”

冯昭被戳穿，肩膀一动把狐裘推到地上，“就是穿了才热。”

何一棠极度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这要是放在以前，冯昭肯定会板着脸说‘多管闲事。’今天是吃了炮仗了？“你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我们在一起住。”

何一棠也享受着窗边的凉意。她这么说是有考量的，万一别人觉得他二人关系匪浅，让人家瞎想，又说冯大人整日沉迷美色，昏聩赈灾大计。她一个姑娘家可担不起这样的骂名。古往今来，有多少红颜被称作祸水，已经数不清了，她们已经被淹没在历史的滚滚江水里，成为江底的泥土，时不时被世人翻出来鞭策一下。何一棠不想当这样的人，红颜非祸水，只能怪当时的男人意志力不行，把持不住。冯昭就不一样，就算是姑娘家脱光了睡在他怀里，他都无动于衷。因为，何一棠实践过。当时她和冯昭的关系稍微缓和，下泻药没成功，改成了春药。她本想着趁着和冯昭蝶鸾倒风，行鱼水之欢的时候，一刀扎进冯昭脖子的大动脉。谁料，那天晚上她都穿的那么艳丽的等在房间了，冯昭都没过来，反而是书房的灯亮了一晚上。冯大人不愧是冯大人，可见当时在普救寺说的那些话全是假的。男人的话果然是一句也不能信。何一棠越想越觉得冯昭这个人‘品德高尚’，于是十分自然的翻了个白眼。冯昭正在气头上，这个何一棠跟别的男人出去鬼混到这么晚才回来，还砸窗户，还翻白眼，自己都没教训她，她就开始给自己讲道理。说好的会好好伺候人呢？自己还没开始发脾气，她倒好先行一步，这是迫不及待想和别的男人双宿双栖？绝对不可能，有他冯昭在一天，何一棠的银子一天没还干净，就一天不能走。就算想做比翼鸟、连理枝，也给它拔掉翅膀、剪断枝头。冯昭啪的一声拍桌子，“怎么？嫌我打扰你的约会？”

何一棠眉头紧锁，不可置信的盯着冯昭变化莫测的脸，恨不得把眼前的这个人千刀万剐，“冯昭，刘先生给你治眼睛，你怎么这么想人家。”

冯昭看不清何一棠的表情，但也知道她生气了，其实他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可是又不让自己的面子掉地上，“那也能不让他治。”

何一棠恼火至极，自己要不是为了让人家刘世生给他好好治，至于舔着个姑娘脸跟人家套近乎，帮人家端饭聊天么。现在赌气说不治了，要是真有一天死了都不知道是谁杀的，还留着这双残疾眼睛要什么用。“冯昭，你能不能为自己想想。”

冯昭被何一棠吼出来的这一声惊呆在原地，这几日何一棠对他几乎是百分百顺从，现在就因为这么个事，吵起来，简直是颜面扫地，威严何在？他往外撇头，“你不就是想多接触接触刘世生么？”

这话当头一棒打在何一棠头上，为什么是她想见刘世生，见这个大夫不是必须的吗？何一棠突然收起心底的烦躁，盯着冯昭的脸，上下左右仔细观察，终于发现冯昭好像似有似无向下弯的嘴角。然后她发现，冯昭在赌气。无情的嘲笑袭来，“冯昭，你现在怎么这么幼稚。”

冯昭不予回应，他是不会因为别人的一两句嘲笑就自乱阵脚，说一个男人幼稚简直是世界上最侮辱人的事，不过没关系，他不是一般男人，不会上何一棠激将法的当。只要他一句话都不说，何一棠就抓不到把柄，就没有理由再和刘世生单独相处。冯昭还在沾沾自喜，何一棠已经困了。和冯昭整日在屋子里构想赈灾良策不一样，何一棠每日都在外面转悠，什么地方都能看见她。李贺劝过她几次让她和冯昭待在一起，都被她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过去。无他，只是不想来日回朝，他又被人弹劾。虽然他毫不忌惮，但少一个把柄总是好的。何一棠打了个哈切，转身回到矮榻收拾了床褥，又把冯昭的床褥铺开，“冯昭，很累了，先睡吧。”

说完就搀扶起冯昭，一直到他坐在床上才放心离开。何一棠躺在矮榻上的那一刻，床上的那个人说，“何一棠，你学的猫像蝉叫。”

何一棠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硬生生咽下去，这两天就是太惯着冯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