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可救药！”

老齐愤怒地指着鹿子绚。

“就当我是无可救药。”

鹿子绚的眼睛对上老齐的目光：

“安颜在您心里是什么？”

鹿子绚认为安颜这样本性根本就不坏的女生，可以被救赎，谁都可以拉她一把，但偏偏所有人都推她下水，就连所谓的辛勤的园丁、燃烧自己奉献别人的蜡烛，也不是一直这样的态度么。

鹿子绚还是盯着老齐的眼睛。他知道自己今天一天都很疯态。

老齐没有回答是因为他知道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非要挑明了再讲一遍吗？

“安颜她不学无术，缺少父母教育所以素质低下，目无尊长，不知奋进！”

“是因为她被发现抽烟所以素质低下吗？是因为她进过夜店所以素质低下吗？”

鹿子绚胸口感觉像被堵住。

“因为她脑子笨一点数学题怎么都搞不懂，所以就是不知奋进吗？大家一样都会偶尔迟到，但她被罚得比你心目中的好学生重。”

鹿子绚的眼睛布满着血丝。

“还有，目无尊长是真的，是因为她从小到大没见过值得他尊重的长辈！”

啪。

老齐一个耳光打在鹿子绚的脸上。

老齐的凶神恶煞是全年级有名的。

以前鹿子绚从没这样顶撞过老师。

鹿子绚偏过去的脸，被细碎的刘海遮挡住，若隐若现的脸看不出表情。

老齐心里有点后悔，不仅因为打了班长，也担心他的家长知道后问责，肯定是不小的麻烦。

老齐心里正盘算着，片刻，看见鹿子绚抬起头，向后刨了下刘海，清晰分明的五官袒露，散发着无畏的少年气质。左半边脸，慢慢浮现出红色的印记。

鹿子绚脸上的表情依旧毫不退让的模样，但是让老齐没想到的是他语气竟然软了下来：

“我只想您知道，安颜同学真的不坏。她思想上出的问题我都知道，我会帮她的。”

“你和安颜黏在一起不仅不知悔改，还这样顶撞老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老齐一拍桌子，怒火无法平息。

“你想沾染她的习气吗？你想别人把你和她混为一谈吗？你也知道安颜是有问题的是吗，你以为在你们高一的时候我没找她谈过话吗？你不会改变她，你只会被她带偏的，为了自己的前途想想吧！”

鹿子绚明白了。自己很幼稚，很鲁莽。

被逼疯的那一刻衷肠诉尽也没撼动老齐分毫，只是让他对安颜的厌恶多了几分。

算了，问点有用的。

鹿子绚深呼吸，平复情绪。

“我知道了老师。那个，要分科了，班里是怎么安排的？”

老齐叹了口气。

“期末考试的后十名会被分配到其他班去，这十个名额会补充进来外班成绩优异的同学。”

“知道了老师。”

“老师心中非常认可你，但很多事要你自己把握，多说无益，去吧。”

这时候才发现这场争执早已经拖到了放学，四下里静悄悄的，鹿子绚先出了办公室。不知道安颜还有没有等自己，结果转角就撞上了安颜。

“走吧。”

鹿子绚刻意要走在安颜的左侧，但是安颜一大步迈到了鹿子绚的左侧，眼神犀利地看着他的脸。

“畜生。”

安颜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两个字。

她不爽老齐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他居然连鹿子绚也扇。

自己上一学期的时候第一次迟到，被老齐当着全班的面杀一儆百，打了她好几个耳光。

她忘不了老齐下手有多重。

“他跟你说了什么？算了，我知道他说什么，狗嘴里永远吐不出象牙！”

安颜暴躁了。

但是火冒三丈的眼神瞬间被忧伤塞满。

“你别为我出头了，你看你脸上的巴掌印吧，这就是后果。”

鹿子绚长舒了一口气：“我才不管这些。”

“顺便告诉你一件事，他说分科只会踢掉班里的后十名，你的排名不就徘徊在这儿么，给我好好学，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然后顺手又开始压安颜的脑袋。

“放开放开放开放开........”

气氛总是微妙，他总用力散发着全身的温暖，让自己的能力驱散沉重的话题，他想一切变得轻松。这样的日子本就太累了。

打闹里安颜口袋中的烟盒露出了一角，被鹿子绚一把抽出。

“...”

安颜脸色一阵不自然。

“真成习惯了？”

鹿子绚把一盒万宝路举在空中，安颜难堪得抬不起头。

“对身体不好知不知道？折你的寿。”

安颜试着跳起来拿这盒烟，无奈于身高的差别，被鹿子绚随随便便就躲开了。

“你...放下来，给我。”

“你觉得我会给你吗？”

鹿子绚顺手从里面取出来了两根。

还真就一根递在了安颜手上，一根自己拿起来。

安颜果然一脸迷惑，但下一秒鹿子绚就开口了。

“最后一根。”

他点上以后把其余的果断收了起来。

鹿子绚忽然笑了，看起来很人畜无害。

看着鹿子绚点起烟的那一刻安颜脸上写满了问号，看着这个身上从没烟草味的人。

也是，谁从前还没叛逆过。

脸颊上淡淡的泪窝，刘海下的面庞，让安颜一阵恍惚。

也对，谁没有叛逆过呢。

但他不仅仅是从前叛逆过的鹿子绚，还是如今学会收敛，成熟的男生。

安颜咕嘟咕嘟吐着烟圈不说话。

人果然有很多面，再亲近的人也不一定能了解。

人仿佛有魔力一般。

就是在学校所有人眼里似乎已经被划分了高低贵贱的二人，此刻都一样的赤诚，微风划过的脸庞时的面容如果化作水一定是能让人看见石子的那种小溪。

对安颜来讲鹿子绚这样的存在显得不真实，是难得一遇的人。温柔却不是中央空调，分寸永远拿捏得自如。似乎是天赐的一切。

而安颜的存在对鹿子绚来讲是全部青春里的时光，如果她是篇文章就一定要写好她，如果她是幅画就一定要画活她。

只是安颜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她不懂鹿子绚的动机，也不懂他心里的所思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