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还是一千两，今儿就变成了一千五百两。利息都不带长这么快的。沈梦瑶总算明白了二叔一家的胃口是怎么被养大的了。杨芸也是个硬脾气，若姚氏与她好说，她兴许还能看在夫君的份上大大方方的出这个钱。可姚氏太过分，沈梦瑶好歹也是嫡孙女，给她请安，她连面上的样子都不愿做。“老夫人直接叫人去账房领便是。”

杨芸不温不怒的说了一句，姚氏却是变了脸色。库房的支出是根据各房的收入分配的，沈福这么多年可没往府里进过一分钱的帐，即便是支也支不了多少。老二媳妇说的没错，这个女人果真是不把她这个老夫人放在眼里了。姚氏当即一拍桌面，喝道；“你身为长媳，理应帮衬着些幼弟，不过是一些黄白之物，你竟找借口推三阻四，这是身为长媳该有的风范吗？”

黄白之物！姚氏说的倒是轻巧。沈梦瑶可笑道；“祖母这话就不对了，二叔今年也三十好几了吧？我爹这般年纪时已然是家里的顶梁柱。二叔结婚生子，开铺子到如今，哪一样不是我娘补给的，知道的赞我娘识大体，贤惠，是个当家好主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娘供了一个祖宗。”

“放肆！”

姚氏横眉怒目地指着沈梦瑶，“目无尊长，出言不逊，来人，上家法。”

宴会那档子的事儿姚氏已从儿媳妇柳红艳口中得知。这个小贱人，竟敢欺负她的孙女。今日，她定要给孙女出一口恶气。“我看谁敢！”

杨芸厉声一喝。屋里屋外的下人个个面面相觑，没一个敢动的。姚氏见状，气的咬牙切齿地瞪着那些个下人；“反了，反了你们，张嬷嬷，将他们几个统统给我赶出沈府。”

“祖母莫不是忘了，我娘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

沈梦瑶淡然一笑，语气平平静静，却字字戳在了姚氏的心窝子上；“我娘贤德，总抱着一家人和睦的心态才会不予祖母计较得失。祖母不念着我娘的好也就算了，心还偏到了咯吱窝里，左右我爹不是您亲生的，您也不会心疼，我们一家就得处处为二叔考虑，活该当个冤大头。”

姚氏刹那间色变，眼底划过一抹心虚；“烈儿是姐姐的骨肉，那就是我亲生的，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亲生的？”

沈梦瑶冷笑一声，语调漫不经心，好似在闲聊般的说道；“祖母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祖母若真拿我爹当亲生的，便会事事站在我爹的立场上为我爹考虑一下处境。您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我娘补贴给二叔一家多少银子？您大度，从今往后，二叔一家的开支便从你的奉例中取，我娘绝无怨言。”

姚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的奉例给了老二，那她花什么？虽说百年之后，她的遗产都会给老二，可眼下还不是时候啊！老大家财万贯，她怎么着也得为老二争一点。姚氏当即捂住胸口，做出要发病的样子，睨着杨芸；“杨氏，你就是这么管教女儿的吗？慈母多败儿，前几日你由着她在大街上有辱门风，我睁一眼闭一眼没有追究，竟日你尽纵容她以下犯上，你是想让整个沈府，都毁在她手里不成。”

姚氏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杨芸一清二楚。她称姚氏一声老夫人，姚氏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想把他们一家子都压的死死的。“自我嫁入沈府，上孝敬婆母，下照拂叔侄，阖府上下大事小事，我自问没有哪件对不住夫君的，婆母方才所言着实伤了儿媳的心。二叔要钱我可以向往常一样接济，但从今往后，二叔一家从我手上取走的每一分钱都须立字据，婆母再找儿媳理论儿媳的不是时，儿媳也能拿得出证据。”

昨日，杨芸还没有多在乎所谓的字据。眼下，她才明白女儿的提议有多重要。没有证据，她就算将整个沈府掏空给二房，只要二房不承认，那便是哑巴吃黄连，就算闹到官府也无济于事。杨芸看向沈梦瑶。沈梦瑶给了母亲一个鼓励和赞赏的眼神。她母亲从来都不是一个软弱无能的女子，只是为了丈夫和孩子，选择了委屈自己。杨芸脸上不由地浮上一抹欣慰的笑意，继而看向姚氏，直白说道；“我们梦瑶一没偷而没抢，绞尽脑汁地学做生意为店铺谋利，哪里丢人了？我手底下的铺子早晚都是他们兄妹二人的，宁昭心怀远志，无心经商。梦瑶体恤我，愿意为我分担，我和夫君高兴还来不及。老夫人莫要杞人忧天！”

“好啊！你们母女俩合起来欺负我这个老婆子。”

姚氏两眼上翻，对张嬷嬷道；“叫人去把大将军请回来，就说我这个老婆子快活不成了。光天化日之下，沈家大小姐以色诱人，竟还如此理直气壮，我倒要问问我儿，叫他来评评理。”

杨芸道；“我手里的铺子都是我娘家给我的陪嫁，就算我儿输光了产业也与沈家没有半分钱关系。”

撂下这句话，杨芸拽着沈梦瑶劲直往外头走，懒得再看姚氏做戏。她的钱，她想怎么给女儿花，就怎么给女儿花。姚氏管的，未免也太宽了些。出了房门，母女相视一笑。沈梦瑶道；“姚氏若真气过去了，我就法华寺给神灵上柱香。”

杨芸白了女儿一眼；“休要胡言乱语，怎么说也是你爹名义上的母亲，被人外人听了去成何体统。”

沈梦瑶吐了吐舌头；“爹一会儿若是回来了怎么办？”

杨芸挑眉一笑；“他能怎么办？大不了我搬你那儿去，叫他独守空房。”

后院。病了几日的沈芯茹方才恢复如常。她本是想出来散散心，无意瞧见沈梦瑶与杨芸从老夫人那边出来。母女俩手挽着手，一路山有说有笑。沈芯茹不由地想起宴会那晚的事儿，脸色瞬间变得阴冷。从前只有她让沈梦瑶出丑的份儿，她何曾那般丢人过。沈芯茹愈发的觉得沈梦瑶是撞邪了。要不然，怎会一夕之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沈芯茹手中的帕子越绞越紧，眼底恶芒尽现。早晚有一天，她会夺走属于沈梦瑶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