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安几乎要被气笑了，耿波心里有鬼，不仅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还想办法想让她走开。卫西也看出来了耿波的有意为之，顿感不满：“耿县令，有什么话是我这两位好友不能听的吗？”

耿波下不来台，只能堆着笑脸：“我们谈公事，有外人在场恐怕不方便。”

“又是不方便。”

卫西冷笑。李殊这次出奇开口：“卫大人，你就放心去谈公事吧。我们两人正好也累了，就不必去打扰你们二人了。”

闻言，耿波眉开眼笑，姜岁安拧眉细想了李殊的用意，便也同意：“你去吧。”

得到了太子殿下的首肯，卫西这才放心离去。小厮领着姜岁安和李殊，走过九曲回廊，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院里。“二位贵客，有事可以叫小人，小人还有其他事情要办，二位可以在院中好好休息。”

小厮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知道自家老爷不喜欢这两个人，故而连说话都不客气。不过这正中两人下怀。院子里很快就只剩下姜岁安李殊和春喜三人。春喜握着拳头，愤愤不平道：“殿下，这群人狗眼看人低，真真儿是可恶！您为什么不表露身份？”

“还不到时候。”

李殊替姜岁安回答道。小院只有三间客房，里面布满灰尘，不知有多久没有人到访了。“春喜，你把这里打扫一下吧，我和李大人出去走走。”

姜岁安指着院中的水井，寻了个由头把春喜支开。春喜望着院中灰败景象，苦涩一笑：“哎，好嘞。”

他有多久未曾碰过这些粗活了？回宫可得好好养养身子，这段时日一路颠簸，他都瘦了……耿府很大，是一个六进院落，东西两个跨院全部改造成了花园，放置了无数奇珍异草。难以想象这里竟然只是一个七品县官的府邸，竟比丞相府还要奢靡无度。“这个蛀虫不知吞噬了多少款项，才有了如今的辉煌府邸。李殊，若所有的下层官员，皆是如此。我大姜朝恐怕早已亡了吧。”

姜岁安唉声叹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这竟然只是一个七品县官。“不会的。”

男人身形挺拔，眸光深远不知在看何方：“倘若真是那般，这世间会是烈狱。”

忽的，他停下了脚步，紧紧盯着姜岁安。“世间太平，乃我鸿志。殿下既知人间苦，想必以后也能成为一位明君。”

姜岁安沉重颔首。她知道，她明白，可她只是一个女子。不被世间所承认，会被世俗目光所绊倒。她究竟能不能摆脱前世的命运，都未可知。“多谢老师点拨，学生定当不敢忘今日事、今日言。”

姜岁安发自内心的恭敬拱手。不得不说，李殊这言传身教，身临其境的教学方式，确实是让姜岁安不论前世今生，都学到了不少东西。虽说李殊好似藏了不少秘密，不过确实是用心在教她。突然，一扇六角小门出现在两人面前。门扉被两把拳头大小的平头锁挂着，没有上锁，里面隐约可闻有人说话的声音。李殊试了个颜色，姜岁安便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门口。“从今日起，你们务必要轮班值守此处。”

“要是里面的东西被贼人惦记，都给我小心你们的屁股！”

“是！”

里面的人猛然推开大门，姜岁安躲闪不及，差点被推倒。那小厮正是之前领他们去小院儿的，原来说有事，就是过来安排看守库房的事宜。他眼中划过诧异，皮笑肉不笑的问：“二位贵客怎么在这里？”

李殊淡笑：“耿府风光无限好，我们二人想欣赏美景。却没想到迷了路，不小心就走到这边来了。”

“嗯，正好遇到了你，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回去。”

姜岁安说道。小厮半信半疑的望着二人：“二位没有听见什么吧？”

“啊？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么？”

姜岁安开始装傻，“耿府不会有野兽把。”

见状，小厮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可能是小人听错了。小人送二位贵客回去吧。”

李殊默默记下了道路，和姜岁安一起心照不宣的跟着小厮，回到了之前的院落。耿府花厅。圆桌上布满本地特色菜肴，卫西面色红润，手中的酒杯几乎都快要拿不稳了。耿波又示意婢女给他斟酒：“卫大人，您一路辛苦了。不知此次陛下派您下来，主要是有什么事？”

“你六槐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可本官却见你这县令府歌舞升平，一点儿都不曾被外面的惨状影响。耿县令，你欠我一个解释。”

耿波面容苦涩，“卫大人啊。这些也不是下官能改变的呀。您说这天灾人祸，也不是下官能管的。本县足足五万人，粮食又被劫走了，眼下还跟熬粥已经不错了。您再晚来几日，恐怕连粥都没喝的了。”

若不是一路走来见识过了县令府的豪华，恐怕卫西都要信了。“那这些又是什么？”

卫西夹起一筷白米，“耿大人，现在白米比肉还要精贵了。”

“这，这都是下官府中的存粮。这也是为了好好招待大人，这才把存粮拿出来的。”

耿波故作为难，“卫大人，下官矜矜业业多年，一直老实本分的。”

卫西却压根不吃他这一套：“本官一路走来，隔壁几座郡县全都已经恢复了正常生活。此次米粮被劫走，但在这之前，朝廷还下发了一笔银钱来帮助六槐县重建街道民居。你大可以用这笔钱去隔壁其他郡县收购粮食。”

“可是大人，您也说了，这些银子要拿去重新修缮房屋街道。”

耿波讪笑，又给卫西斟了一杯酒，“实在是腾不出来。”

卫西头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人，格外头疼。酒也多喝了几杯。等到天色渐晚，姜岁安和李殊一同来接他回去时，他已经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