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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防卫过当案和纵火案;购买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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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防卫过当案;严肃准备购买军火

严肃在大车店门口送别谢廖沙之后,拔腿就往自己的房间赶,好像严肃留下什么痕迹马上就要消失或者可能被别人抢先一步发现了这个痕迹一样。他极其迫切地想要知道谢廖沙传递了什么重大的密不示人的情报。

严肃在洗脸架后面的剃须刀的柄上发现了谢廖沙用力雕刻的痕迹。不是英文,也不是中文,而是长短不一的横杠。

严肃记得在大三的燠热的夏天,他见身边的同学都一个个准备考研,他也就随大流,在没有空调的教室里面汗流浃背地背书、准备考研。但是,由于没有清晰的职业规划,他也只是三分钟热度。这种想考上985名校的研究生的感觉时来时去。他坚持又放弃,坚持又放弃,这种流程重复了好几次,终究抵不过放弃考研之后那种精神和肉体上的那种重担双双得以释放的“暗爽”,最终彻底地放弃了。而后,他也假装自己用功,在教室里面拿出书来,感觉自己和那些考研的人还是“一伙”,有那种没有被时代潮流抛弃的感觉。但是看的书是杂七杂八,纯粹是混日子。

在图书馆借的书里面就包括了“谍报”系统如何运作的一本小书。这本书一下子就抓住了他,以至于他能够把英文的摩斯密码从a一直背诵到z。

谢廖沙在剃须刀柄上刻的就是摩斯密码。严肃头脑中一下子从遥远的过去激活了关于摩斯密码的知识。他拿着剃须刀,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心中暗喜和得意。换做是别人,谢廖沙的情报就算是石沉大海了。

谢廖沙在细细的剃须刀柄上写的是:

“- ——

- —— -

—— ——

- - -

——

- —— -

—— —— ——

—— -

—— —— ”

翻译过来,就是“armstrong”的意思。这是英国一个知名军火公司阿姆斯特朗公司的名称。而严肃在看过的英文报纸上常常看到它的名字见诸报端,甚至报纸上还有他们驻华办事处的地址和负责人的姓名。

谢廖沙的意图非常明显——建议严肃和阿姆斯特朗公司取得联系,购买军火。

正当严肃破解了谢廖沙的密码,把剃须刀放置到原处的时候,突然外面一个俄罗斯军人模样的人不打招呼直接闯入了严肃的房间。面对着不速之客,严肃下意识地避免自己的眼神看向剃须刀摆放的位置,避免来人揣测到秘密隐藏的所在。

来人用粗糙的汉语表明来意,说是谢廖沙嘱咐他取回他落在严肃房间里的一个什么东西。便不由严肃分说,迅速地在房间里面翻找起来。似乎严肃并不存在。

这时他看到严肃的剃须刀,便捡起来翻看,一边最里面咕噜咕噜说着什么,见没有发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要么他以为这是严肃雕刻的神秘的东方图符,要么他根本不懂什么摩斯密码——总之,看起来他没有对剃须刀上的刻痕起疑,便又摆放回去,翻找其他的地方。

严肃惊了一身冷汗。不用怀疑——这一定是俄罗斯军队安插在谢廖沙身边的奸细。谢廖沙常常逗留在严肃所在的大车店,和他把酒言欢,这本身就值得他们怀疑。尽管谢廖沙声称严肃是支持俄罗斯“黄俄罗斯计划”的“良民”,和他颇有交往原因是双方能够找到共同的话题,但是,看来上面的人还是没有把谢廖沙看作是自己人。

谢廖沙是一个沙皇军队里面的异类。他主张并且时常宣扬神的慈悲、怜悯,厌恶战争,把外族人也看作是自己的弟兄一样友爱、团结。这些论调,在那些嗜血的、受民粹主义影响的俄罗斯军官眼中绝对是严重的站队错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些在军功和人身依附的关系编织的关系网中,各自占据有利位置、享受帝国军官之威风的军官们,自然死心塌地地以军功作为取悦沙皇的凭据。自然,他们也不会对作为异族的中国人产生悲悯之心。对于自己队伍中的另类,他们也是毫不留情。

来人见找不到什么证据,就粗鲁地给严肃递了一个威胁的眼神,意思是这次没有抓住你的把柄,不要有下次,下次肯定不会饶了你。接着他耸耸肩膀,伸开双手,做了一个表示遗憾的动作,离开了严肃的房间。

事不宜迟,既然谢廖沙已经被人盯上,说明那边早就开始怀疑上了他,那么严肃这边也应该及早把购买军火的事宜提到日程上。

但是怎么说服龟县令和黑龙江将军寿山呢?他有两个几乎过不去的坎——一是必要性,俄罗斯军人抢劫财物不假,但是还没有到杀人放火的地步,有谁会相信1900年7月份他们就会将几千人的江东居民赶到江里面溢死呢?二是即便购买军火有必要,这昂贵的军费从何而来?

当严肃向龟县令提出购买军火的提议的时候,龟县令一脸懵然。

“依据《瑷珲条约》,实质上江东是我方和俄罗斯双方共管的地方,俄罗斯军队骚扰居民、强行纳税,也不是毫无依据。并且,就目前来看,俄罗斯军队并没有什么特别恶劣的行迹。购买军火是不是没有必要?”

严肃料到龟县令有此疑虑,答道:

“龟县令也许有所不知。到1900年7月份,俄罗斯军队必到江东杀伤抢掠江东居民,制造屠杀惨案。”

龟县令此时看严肃像一个算命先生预料到江东将遭受的惨案一样,一脸狐疑:

“先生这个玩笑开不得。这世上没有谁会未卜先知,难道严先生以前学过算卦不成?”

说完就径自尬笑了一声。

严肃心里准备好了千千万的说服龟县令的话,此时却早已忘记。情势所迫,话说到这个份上,严肃只有“致命一击”。

我们可以说“当局者迷”,对当局者说不如这样不如那样,但是,当局者往往有认知的局限,也有情绪的牵掣。就因为严肃急于向龟县令陈情购买军火的急切需要,所以他才有时候表现得语无伦次。

在谈话前费尽心思思考怎样措辞造句的,大部分应该是地位较低的或者有求于人、希望对方被说服的人;奉迎的人永远比被奉迎的人更累。

但是,鉴于严肃和龟县令之间的这层亦师亦友的关系,他们之间的谈话还是比较轻松、无太多顾忌的。

“我不是未卜先知的算命先生,但是我是从未来之处穿越到现在的,我知道1900年发生了屠城惨案,我也知道在过十几年时间,1911年清朝必被一个‘民国政府’取代。”

龟县令见严肃越说越玄幻,他不知道是自己的脑子有问题还是严肃的脑子有问题,总之他们两个人中间一定有个人的脑子有问题。

“先生之言振聋发聩,本人从未有曾听说过。”

严肃不知道自己的这个策略是过分轻率了还是起到了预期的作用。

“寿山将军因战败自杀殉国,但是如果我们现在采取行动,改变历史也未可知。”

“这么说,我今天非得听您的不可?”

“严肃此心可鉴日月,龟县令您什么时候看到鄙人做过一样不诚不信之事?”

严肃的心情非常急迫,他就是哀求也要哀求龟县令答应他的请求。

“早就见先生不像此时此世之人,先生之高见与能力,确像是来自未来之人。”

“既然龟县令不怀疑我,请立即着手采买军火之事,事不宜迟,俄罗斯军队近期也定有滋扰之事,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不惧他们的骚扰,保江东百姓之安宁。”

若要相信不能相信之事,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信心的。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人,严肃一定会当做神经病人,被讥笑和冷落。龟县令对严肃的信任,值得十分的嘉奖。

“但是,我们两个穷棒子,采买军火之事不可行啊。此事我还得向寿山将军汇报。”

在严肃动身前往南方阿姆斯特朗军火公司办事处办理采买军火事宜之前,他又处理了两个刑事案件。与之前的案件不太一样的事,作为一个掌管刑司的官员,他遇到了一个难以取舍的伦理问题。

一个赌棍在外欠账累累,仇家也很多。这天突然暴毙,按照仵作的勘察,应当是在家门口被木棍所伤,然后从高处坠落而亡。

这似乎是一眼就能看到侦破结果的案件——十有八九是催债人所杀。在他租住的二楼临街的房屋外面的墙壁上,新近用猪血喷了“欠债还钱”的字样。这足以作为佐证。

严肃为了勘察现场和调查案件,来到了赌棍家中。赌棍有一妻一子,儿子有十多岁,已经成年,看起来也是孔武有力的样子。所租住的房间在一个经商的富商建造的、向外租赁的二层小楼的第二层。外面墙壁上的“欠债还钱”几个字仍然新鲜、字迹清晰,应该是不久前刚刚用猪血喷的。

但是,在赌棍妻子的脸上看不到悲恸的神情,她的眼神似乎反而透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静和残忍。而她的儿子的眼神则躲躲闪闪,似乎是有什么密不告人的事情。

虽然他们家不至于用家徒四壁形容,也足以穷囧地让人心生怜悯。整个房间没有看到什么值钱的摆设,赌徒妻子和她孩子的衣服也是补丁接补丁,没有见到一件丝绸的衣服。床上的杯子,也没有用丝绸布作为被面,而是用普通的棉布。看出主人的手艺十分高超,不论是衣服上的补丁还是缝补的被面,都是十分贴合、瓷实。赌棍应当是给家里的财务造成很大的窟窿,所以他家里人才过着如此落魄的生活。

严肃发现赌棍妻子在回答他的问话时,总是把颈部的衣领提上去,似乎要遮盖这个部分不让人看见,便问:

“是不是催债的人对你有什么伤害?”

赌棍妻子回答:

“没有,没有。”

她的语调中仍然带着那种惊人的冷静。

“那你把你的衣领放下,让我看看。”

赌棍妻子无奈,让严肃看了一眼。这是一块“井”字形的伤疤。应当是用手抓挠之后的伤口愈合的伤疤。

“请说实话,是不是催债的人干的?”

“不是,是最近蚊子比较多,我自己抓伤的。”

严肃不相信她说的话。

“如果是蚊子叮咬抓伤的,怎么会有这么多条伤痕?”

赌棍妻子没有回答。

严肃在屋内勘察后,又发现在大门后面倚放着几根粗壮的木棍。

“你们用这么多的木棍做什么?”

赌棍妻子回答:

“我们怕追债的人上门行凶,就准备了几根木棍。”

严肃还是不相信。

“你们一个女的,一个孩子,怎么会打得过追债的人?”

赌棍妻子又是无语。

严肃决定把木棍带回衙门,离开赌棍的家。这时候,发现赌棍妻子在送他们离开的时候,腿脚有些瘸跛,便询问她:

“你的腿也是追债的人打伤的吗?”

赌棍妻子似乎想起来她受伤的由来,情绪有些绷不住,冷静的眼神中闪现出几滴泪花:

“是的,是他们上门打的。”

严肃手上拿着被认定是赌棍死前用来击打赌棍的木棒,说道:

“我回衙门就能认定这根木棒上的指纹,然后和所有有作案嫌疑的人的指纹比对,到时候,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这时,赌棍妻子突然情绪崩溃,压抑不住内心的悲伤以及自己的儿子可能被定罪的惶恐,哭了起来:

“老爷,请为我们做主啊,我们......不是故意的。”

严肃吩咐身边的人暂时离开,和赌棍妻子和她儿子返回房间,并把门关上,回头低声跟赌棍妻子说道:

“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是谁杀了你男人。”

“老爷,我们不是故意的要杀了他啊。实在是那天他要用刀取我性命啊......”

经严肃的盘问,事情的发生是这样的——赌棍因为在外欠账被人追债,回到家里时常对他的妻子施暴。那天因为喝醉了酒,回到家里拿刀要砍这个喋喋絮絮的老婆,但是这个时候,一直早有准备的儿子拿着一个木棍将他打晕。嗣后,两人把他抬到门外从二楼的护栏上面把他丢到临街的地面上。打晕的时候当然赌棍没有死,赌棍是从楼上坠楼之后死亡的。

严肃的判断和事情的经过如出一辙。

严肃以“正当防卫”和“防卫过当”的法理反复安慰惶恐的赌棍妻子和她儿子,表示,一旦认罪,不过几个月或一年徒刑而已。

可以说严肃的怜悯心过于泛溢。他想出手救他们一把。

这是一个法律教科书上没有的法律伦理问题——是免去赌棍妻子和她孩子的罪刑,还是应当刑当其罪,判处他们徒刑?是随便找一个追债的人,把罪名安在他身上,让他承当死刑之罪罚,还是让赌棍妻子和她孩子承担刑罚?如果是前者,假设这个追债的人以后痛改前非,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益的人,甚至是一个统帅千军为国征战的英雄呢?如果是后者,假设她孩子以后不学好,成为一个社会小混混,甚至杀人劫货呢?如果是前者,那就是歪曲司法,而后者虽然是依法执行刑罚,却有可能断送了一个追求上进、诚实守法的孩子的前程。

严肃把击晕赌棍的木棒带回衙门。他要向衙役门表演一个绝技:提取指纹。

严肃喜欢看推理类的小说,里面有一些简便提取指纹的小技巧。他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可以派上用场。

他召唤几个衙役,作为见证人,用他从长春施医院带回来的一些碘,要把嫌疑人的指纹提取出来。

之所以他能从施医院带回来碘,是因为正值医学上碘“治百病”的时期。用其他的药物不能治疗的病,用碘来治,十有八九都能医治。

严肃用一张白纸提取了木棒上的指纹,将白纸和碘放置在一个玻璃瓶中,在玻璃瓶下面用火加热玻璃瓶。过了一会,白纸上就显出比较清晰的一个指纹。

众衙役非常讶异。

然后,严肃就把这个指纹的形状画在一张白纸上面,留存在案件档案里面。

要救赌棍妻子和孩子的前途,就在此刻。

严肃把几个时常用胁迫手段逼迫赌棍偿债的人,拘押了,一个一个地过堂审问,并且让他们签字画押。

这样严肃就得到了他们的指纹。

现在只要把在档案里面的指纹换成追债的几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人的指纹,就万事大吉了。

严肃在衙门的厅堂内踱步,思考这个困扰了他很久的伦理问题。最终,他作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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