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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漏放置在高台之上,倒计时半个时辰。
料理台前的所有年轻厨师在流沙漏下的那一刻,手起刀落。 胡萝卜的清香弥漫考场,菜刀敲击案板之声不绝于耳。 哒哒哒…… 吴晓梦拿起胡萝卜沿着刀刃旋转一圈,削去一层薄如蝉翼的胡萝卜皮,将胡萝卜平放在案板之上,两刀削头去尾,两刀斜切三截,沿边切成四方形薄片,改刀切丝。 她是女子,下刀干净利落,巾帼不让须眉,一手盖住胡萝卜丝,一手挥刀抄底,顺手带入木盆之中,根根粗细均匀,长度相近。 第一根上手,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吴晓梦下刀的速度越来越快。 诸葛卧龙站在一旁观望,忍不住惊呼一声:“卧槽,好快的刀法!”吴晓梦用刀求稳求快,注重效率,却少了些许美感。 若要说美感,诸葛卧龙扫视一圈,目光落在了与他形同水火的前妻身上。 切丝的速度惊人也就罢了,还能耍出花刀去皮,凌空三段斩之类的花活,动作极具观赏性。 诸葛卧龙第一次见她展现出精湛刀功,不禁自问这个因爱生恨的女人,究竟付出了多少辛酸汗水。 流沙漏下三分之一,吴晓梦面前的木盆就装了大半,箩筐里的胡萝卜也快见底,出刀速度依旧不减。 留给诸葛卧龙的时间十分充足。 他拿起一根胡萝卜,却见巡视考场的周安面带微笑向他走来,还破天荒地和他搭话。 “听说你是诸葛藏龙的大哥?”
诸葛卧龙被他刁难过一次,知道这厮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懒得搭理他。 周安热脸贴诸葛卧龙的冷屁股,并未气恼,自顾自笑道:“老子没你想的那么坏,就是看你一个人无聊,过来和你说说话,忘了告诉你,我叫周安,诸葛藏龙给我五百张饭票,让我特别关照一下你。”
周安故意说漏嘴,诸葛卧龙才瞧了他一眼,黑黑瘦瘦,油嘴滑舌,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你收了诸葛藏龙的好处,还把他卖了,不怕他事后找你麻烦?”
周安一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样吊样,嬉笑道:“怕什么,老子拿多少好处干多少活,将你淘汰出局,任务就完成了,诸葛藏龙没给封口费,还不让老子说了?”
诸葛卧龙不置否认,貌似是这么个道理。 流沙快漏了一半,诸葛卧龙看了一眼吴晓梦,恰巧她切好最后一把胡萝卜丝,向他看来。 四目相对,她笑了,“老师,我切完了。”
一鸣惊人。 三位评委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 场上诸生听闻率先切完一百根胡萝卜的竟然是一个姑娘,大吃一惊,有人埋头加快速度,有人抬头寻声看来,有人忙中出错,有人一声叹息……有人吓了一跳。 周安一个没站稳,身体踉踉跄跄朝着料理台撞去。 哐当! 身体重重砸在吴晓梦面前的料理台上,连带案板木盆掉落一地。 三位评委刚走下高台,却听到吴晓梦一声尖叫。 前一秒春风得意的姑娘,后一秒却被侧翻的料理台撞倒,重重摔在地上,一盆萝卜丝浇了她一个透心凉。 完犊子! 两刻钟的努力顷刻间变成一地鸡毛,吴晓梦的心碎了一地。 “这位姑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刚才被你那一声吓到了,才不小心撞倒了料理台,你没伤着吧?”
罪魁祸首周安一脸痛苦地从地上爬起来,装出一副可怜无辜的姿态,认错态度良好。 看清周安的嘴脸,吴晓梦第一反应是这人绝对是故意摔倒的。 验刀的时候,诸葛卧龙提醒过她要提防此人,万万没想到堂堂味极仙岛弟子,竟会为了迫害新人,背后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吴晓梦的小暴脾气一下就炸了,挣扎着爬起,举起菜刀就向周安砍去。 “老娘杀了你这混蛋!”
吴晓梦突然暴起手起刀落。 周安做梦都没想到,眼前柔弱无力的姑娘发起狠来竟然会抽刀和他拼命,菜刀落下的那一刻,他当场就吓尿了。 “住手!”
周安用手格挡,暗叫我命休矣之时,身旁忽然传出一声呵斥。 一只纤细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身后扣住吴晓梦的手腕,果断阻止一场血案发生。 听到有人要行凶杀人,多数厨师都下意识停了下来,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 林雪从高台冲到吴晓梦身后,直接夺下她手中的菜刀。 她目睹了周安诚挚赔礼道歉,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反观吴晓梦被怒气冲昏头脑,得理不饶人,太不把味极仙岛放在眼里了。 念在她是新人,不懂规矩,林雪并未深究,而是挡在两人之间,各打五十大板。 “周安,你身为监考巡查竟如此粗心大意,理应重罚,老师念你认错态度诚恳,从轻处理,罚你没收监考报酬,你可有异议?”
“弟子知错,全听林教习责罚。”
周安像懂事的孩子一样积极认错,奥斯卡影帝级别的演技,差点让诸葛卧龙信以为真。 他想为吴晓梦辩解,奈何人微言轻,而且两人还是“一伙的”,只会越抹越黑。 梁子,他记下了。 林雪似乎对周安的认错态度很是满意,转身查看吴晓梦的伤势并无大碍,也打了五十大板,“吴姑娘,周安粗心大意固然有错,但他承认错误,赔礼道歉了,你就算气不过,也不该拿刀砍人,念你没有伤人,这事到此为止。”
她看了一眼地上长短一致,粗细均匀的胡萝卜丝,目光投向不远处一张空闲的料理台,继续说道:“考试成果毁于一旦,我们谁也不愿看到,可是规则无情,这样的结果肯定不能作数,现在时间尚未过半,以你的实力,肯定不会让我们三位评委失望的。”
林雪各打五十大板的处理方式,让吴晓梦心里很不是滋味,若不是被人拦着,她恨不得亲手宰了周安这个小人。 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吴晓梦拿回菜刀,紧紧攥在手中。 成为味极仙岛弟子是她的梦想,也是母亲的遗愿。 以她的速度,重新切丝肯定来得及,可按照约定,剩下的一半时间是属于诸葛卧龙的。 如果她把菜刀归还,就代表着她要放弃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自私自利还是信守承诺? 吴晓梦不知所措。 她努力地说服自己去作出“最正确”的决定。 诸葛卧龙已经失去味觉,就算侥幸进入料理考试,也逃不过被淘汰的结局。 她救过他的命,作为回报,他是不是应该把机会留给她? 她是女孩子,自私一点,不用愧疚的吧? 他会理解她的苦衷吧? 吴晓梦紧紧咬着嘴唇,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提着菜刀一步一步走向料理台,将一根胡萝卜紧紧攥在手中,却迟迟下不了刀。 时间沙漏刚好过半。 猛然间,她举起胡萝卜狠狠砸向脑袋,一下,两下,三下……胡萝卜被拍得稀巴烂。 吴晓梦的突然失控,让诸葛卧龙始料未及,再一次吸引全场目光。 “你还好吧?”
诸葛卧龙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吴晓梦低着头,脑袋上的胡萝卜渣子惨不忍睹,她不敢直视诸葛卧龙,颤抖地手举起菜刀递到他面前,“刀还你,抱歉,耽误了你太多时间了。”
这句话说出口,代表吴晓梦已经决定放弃比赛,一股苍凉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无力地瘫软在料理台前,流下了不甘的泪水。 此刻的她该是有多绝望啊! 就在诸葛卧龙决定牺牲自己,成就吴晓梦的时候,那道熟悉的沧桑之音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给老夫两把刀,五分钟足矣。”
听得那神秘鬼魂的话,诸葛卧龙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他只要再借来一把刀,他和吴晓梦就都能死里逃生…… 眼见时间沙漏过半,诸葛卧龙没有接过菜刀,而是递给吴晓梦一根胡萝卜,安慰道:“还有三十分钟,怎么可以轻言放弃呢,给我五分钟,还你一片晴天。”
五分钟? 他真的能做到吗? 吴晓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头看向诸葛卧龙,只见他微笑地点点头。 母亲仙逝后,一种再也没有过的温暖在吴晓梦心中油然而生。 她接过诸葛卧龙手里的胡萝卜,眼含热泪,手起刀落…… 诸葛卧龙的自信,在周安眼中不过是为了撩妹,毫无底线的哗众取宠罢了,想要在五分钟时间里切完一百根胡萝卜,恐怕只有宗主大人或是大长老亲临,才有机会创造奇迹。 一个废物胆敢如此狂妄自大,是谁给的勇气? 周安笑了,似乎找到压垮诸葛卧龙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走到诸葛卧龙身边,毫不顾忌放声大笑:“哟哟哟,老子没听错吧,一个菜刀都没有的家伙居然说要在五分钟切完一百根胡萝卜,真是吹牛不打草稿,笑死人了。”
一时激起千层浪。 通关无望,自我放弃的厨师们本就郁闷,此番听到一个还没开始切配的厨师在装逼,瞬间就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句,纷纷把矛头指向诸葛卧龙。 一个瘦高厨师眼见箩筐里的胡萝卜还没切一半,索性一刀拍在案板上,大声嘲笑道:“什么,五分钟切一百根胡萝卜?老子没听错吧。”
一声大笑,引得诸葛卧龙身后一个小伙附和道:“没听错没听错,就是这个死鸭子嘴硬的家伙说的” 随后,一女厨师阴阳怪气说了一句:“这个臭男人为了撩妹,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更是厨师看热闹不嫌事大,当场撂下狠话:“他要是能五分钟把一箩筐胡萝卜切完,老子倒立洗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