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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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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么,我第一次见红衣也是在那座寺庙。”

青衣男子痴痴地望着红衣消失的地方,缓缓说道。

  “那时,我刚刚修炼出人形,人世间的一切都让我感到如此新鲜!那一天,我来到了一座寺庙。寺庙里的人好多好多,然后我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她。那一刻,我那颗初生的心脏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剧烈跳动。它告诉我,这就是我愿意用一辈子去等待的人。”

  “只是,我没有靠近她的勇气。我看着她向一个男人追去,然后一次又一次地被人流阻挡了下来,我也想向她靠近,但是,怎么也迈不出脚步。后来,她踏遍附近了每一寸土地,我也跟着她的脚步走遍了她走过的每一个地方。”

  “我看着她苦苦哀求道长想要见到那个男人,哪怕为此放弃一切,化作石头苦苦等候五百年。于是我也恳求道长,将我化作一棵小树,栽在她的身边,能够为她遮遮风,挡挡雨。五百年里,我努力地生长,尽可能地伸展自己的枝干,让阳光能够少晒她一会,让风雨能够少淋她一会。”

  “后来,她来到了这里,化身石桥,继续等待那个男人。我也恳求道长,让我化作这棵樟树,继续在她身边守护她。有一天,那个男人来了。她好高兴,我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那样的笑容。但是那个男人没有看到她,他只是在我身下歇息了一会就走了,而她,还在那里继续等待。”

  “就这样又是五百年,我每天就在这里静静地看着她。春天就努力长高一点,好多盖住她一些,夏天就让叶子更繁茂,能够帮她挡住炽热的阳光。秋天就尽量不掉叶子,以免落到她的身上,到了冬天,我努力地探出身子,把雪花都引到自己身上。就这样一年又一年过去了,这些年里,只要能够看到她我就心满意足了,我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陆吾的声音突然从脚下幽幽传来。

  “闭嘴!”

听得出神的叶秋一把抱起它,捂住它的嘴巴,不顾它的奋力挣扎,将它死死闷在怀里。

  “对不起啊。”

叶秋尴尬地对青衣男子说道。

  “没关系。”

青衣笑了笑,毫不在意地道,“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啊?这个……应该看个人理解了。外人没有权利来给你下定论。”

叶秋说道,同时将陆吾那条从她怀里逃出来,在外面拼命摇晃的尾巴给按了回去。

  “这是个事实。五百年又五百年,我在她身边待了一千年,却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也从来没有跟她见过一次面,没有在她伤心的时候安慰过她,也没有在她高兴的时候赞美过她,至始至终都沉默地待在她身边,沉默到让她都不知道我的存在。甚至我连帮助她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她发现......”青衣自嘲地道。

  “呜!你看......他.....自己都承认......呜!都承认了,你还要捂我!喵!疼疼,别掐!”

陆吾在叶秋怀里不甘地说道,最后在痛叫中闭嘴了。

  “当你来了之后,我就已经猜到我们的故事到了尾声了,所以我一次又一次的利用风来给你传递信息,告诉你她的信息,让你去找她,引导着村长去城里......但是,我却从来没跟你见过一面,因为我害怕被她发现。你看看,到最后我还是这副糗样。从头到尾我连踏出第一步的勇气都没有,甚至就在刚才,她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依然没有勇气出来见她最后一面。哈哈哈,不敢出来,真的不敢出来,哈哈哈!”

  青衣笑了,大笑着。

  “哎。”

叶秋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来看,这的确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

  但是,她不是红衣,更不是青衣,她没有过他们的经历,自然也无法体会到他们内心深处的真正感受。

  人和人之间不也是这样的么?同一件事情在不同人的眼中能够演化出完全不同的结论。

  谁又能说谁是绝对正确的,谁又是绝对错误的?

  只能说是自己不懂这两人一个赛过一个的执着吧。

  “现在,她走了,我才敢现身。只是,没有了她的世界,我待着也没意思了。”

笑了许久后,青衣停了下来,沉沉说道。

  “你什么意思?难道也要和红衣一样?”

叶秋蓦地瞪大了美眸。

  “是啊,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她最后还可以想她的父亲母亲,但我没有,我最后想的依然还是她。她走了,这世界也就没有色彩了。所以,我也要走了。”

说话间,他的身上也冒出了丝缕白光,同时脸色不知为何浮现出了痛苦之色。

  “你们......你们真的是......”叶秋无奈了。

  “真的是神经病!”

陆吾从叶秋怀里探出脑袋吼了一声,然后很快缩了回去,但还是晚了。

  “喵!!好痛!”

  “等等!”

掐完陆吾后,叶秋猛地喊道,“哪怕是离开也要完完整整的,这魂魄还给你!”

  就在青衣身上泛起白光的时候,血莲里的一颗橙色魂魄也突然出现了异动,这才让叶秋想起了自己的使命。

  橙色小球出现在了叶秋手上,然后飞向青衣。

  当它轻轻融入青衣的额头后,他脸上的痛苦之色也随之消失了。

  “谢谢。”

青衣朝她微笑点头道,“最后送你一份礼物,感谢你让这个千年的故事有了一个结尾。再见了.......”

  一声叹息在虚空中响起,悠悠回荡着,最后和青衣的身影一同缓缓消散了。

  与此同时,一团拳头大小橙光出现在了叶秋面前。

  叶秋伸手轻轻接过。

  橙光散去,叶秋手上多了一棵小小的树苗。

  黑色的树干,两条细细的枝丫,两片翠翠的嫩叶。

  “呜,好东西啊。”

趁着叶秋伸手的功夫,陆吾从她怀里溜了下来,然后对着这树苗吹了个口哨。

  叶秋白了它一眼,随后抬头,沉沉地凝望着青衣消散的地方。许久许久之后,她才长叹一声,收回了目光。

  “你说红衣是真的一直没有发现青衣的存在么?”

叶秋突然问道。

  “谁知道啊。现在两个人都投胎去了,更说不清了。”

陆吾说道,“不过这两个都是固执的人。她为他执着了千年,他又为她执着千年。要我说这人啊,还是不要妄自菲薄的好,不要只顾着爱别人,更要回过头看看爱你的人,这才是你真正需要珍惜的。”

  “没想到你居然还会有这样动情的感悟。”

叶秋诧异地看着它,对它刮目相看。

  “切!”

陆吾不屑地昂起了头。

  看着它这副傲娇的模样,叶秋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它肥嘟嘟的脸颊,随后将注意力放到了自己的脑海里。

  那里赫然又多出了一本发着橙光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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