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是周日，上午六点，我们去你住的地方。”

凌霄继续吃未完的绿豆沙，“在那之前，你都可以反悔。”

吴则心不在焉地离开包间后，裴瑾与凌霄分工合作吃点的那些糖水。裴瑾吃着红豆冰的时候，想到：“不是，你为什么会答应他的条件？反正他是个普通人，你只要控制他问出想知道的东西，然后删除这段记忆不就了事了？他继续过自己普通人的人生，不知道异能的事，没有指望，就不会有恢复健康年轻的奢求。”

不错，在裴瑾看来，就是奢求。所有经历的，过去的，在身上心里留下的痕迹，便是人生阅历。就算样貌变回去了，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过。最重要的是，裴瑾不想看到则叔那样死去：“他是个好人，不说长命百岁，活个七老八十至少也是应该的吧？”

对刚刚那个道人，凌霄一直无声无息，能做的事都没少做：“他被人下过禁制删过记忆，再删一次他就成傻子了。况且，年轻健康是他的所求。”

再说，凌霄也允许他可以反悔。裴瑾不知道他还探过这些：“谁给他下的禁制？不对，你什么时候查的我怎么不知道？我去，是我出去那会儿？”

“是。”

“行啊你，闷声不响干大事，”裴瑾心中暗了下来，“那能给他下禁制的人，想来也是个异能不低的。则叔不简单哪，究竟是知道什么事才会让人删掉记忆。”

凌霄开始喝鲜果西米露，下山短短几天，他就知道裴瑾以外的几个异能者了。都是裴瑾说的“漏网之鱼”。再有别的异能人，他也见怪不怪了。＊糖水只能算是下午茶，裴瑾在茶室又点了四份炒饭当两人的晚餐。东西全部吃完，裴瑾跟凌霄也不用回观里吃了。两人往商圈那边的方向走去，权当消食。夜幕已然降临，已是下班时间，道上路灯白亮。车来车往，两边行路的还能看到好些三五成群，一两独行的学生哥学生妹。裴瑾有时看到他们那状态，嘻嘻哈哈蹦蹦跳跳，也免不了感叹：“年轻真好。”

他个已经三十岁的大叔虽然体重没什么变化，但就算跳起来，感觉也没以前的轻盈松快。看到一旁的凌霄，裴瑾有个想法：“你要不也报个学校，体验下怎么样？你这年纪，正当时呢。”

还有事要忙，凌霄没什么心情：“再说吧。”

“我不是开玩笑，你真的可以考虑，就附近的学校，放学回来还是住我们道观……”＊这里就一个小商圈，但夜生活是相当热闹丰富的。不停转动的镭射灯，霓虹灯，四面八方的音响反复叫卖的，还有唱歌的，什么风格的都有……与道观晚上冷清清的样子截然不同。广场那边还搭了个台，正在搞活动，好像请了什么男明星，女声的尖叫连连。穿过人群，两人径直往东边的道上走。走八百米进去一家量贩式KTV，按电梯进去地下停车场，东拐西拐上去一道正在维修不通车的缓坡，快步大概一公里，出去马路对面就是条昏暗的巷子。站在巷口的位置，还能隐隐听到商圈广场那边的麦声。裴瑾辨认了一下，低声道：“都不知道唱的什么。”

往巷子深处看去，凌霄看到一家透着微光的刺青店。门口的大黑板写满了白字，最大的“黑果刺青”四个字。小字那些就是套餐跟对应的价格。更小的字是补充部分：仅供参考，按实际议价。他问裴瑾：“是那间？”

“不错。”

大晚上走在巷子里，没有灯，只是昏暗，足足走了五分钟多才走到那间刺青店门口。门是玻璃门，门前挂了好些风铃。叮叮当当，声音小的很，频率间距都一样。动手推开玻璃门时，明明都避开风铃没碰到，但风铃们都好像抽搐了一样，躁动个不停。两人进去，将玻璃门关上，才彻底屏蔽掉那些风铃声。刺青店里面没有空调，不冷不热的。也没有电灯，光都是点的蜡烛。白色的蜡烛，红色的蜡烛，这里一根那里一根，没什么规律。烧蜡烛的味道很淡，其中还混杂着一股李子酒的清香。刺青店很窄小，但有卧的单人床，还有小吧台，吧台内站着个穿着低领上衣的高个子女人。她身材姣好，年纪也就三十多。她正在看手机，视频看得投入，视线与手机齐平，压根没发现店里进来了人。屏幕的光印着她，很显见左脸连着脖子跟往下去衣服看不到的位置，纹着一大片深色的绿植，密密麻麻的绿植中间只开一朵红的玫瑰——那是她的唇。那唇看得人口干，火烧火燎的，裴瑾再移开眼，就看那女人正看着他。眼珠子印着手机屏幕的亮，来回地变幻。下一秒，神色复杂的女人启着那花一样的唇，笑了：“瑾，好久不见了。”

边上的凌霄眉心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