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连忙擦干眼泪，抚摸着爷爷花白的胡子。“爷爷，你再不醒我就要拔你胡子了。”

苟老瘦骨嶙峋的脸上没有了一点血色，眼看叫不醒爷爷，果儿便揪着胡子拔了起来，这一主动不禁让一姐大惊失色。

“小果，你别…”

浩南拦住一旁的一姐，低声。“你让她拔吧…”

一根，两根，三根，一姐不忍看下去，别过头。

看着零落在地的胡子，果儿不禁停了下来…

“不疼吗？爷爷，以前最不喜欢果儿拔胡子了，说胡子就是爷爷的头发，因为爷爷的头发真的好少，果儿拔你胡子为什么你不起来阻止果儿呢…”

“爷爷，你起来啊，果儿以后会听话的，不会再让爷爷生气了好不好？爷爷你快起来。”

见果儿摇晃着爷爷，浩南一把将果儿揽在怀里。“果儿乖，别让爷爷难过，你让他睡吧，爷爷他只是累了…”

“不，我不要爷爷睡觉，我让他起来骂我，我不是故意弄丢钱的，是果儿的错，爷爷你起来骂我啊！”

这一刻，果儿不再坚强，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是果儿错了，果儿不应该离开你，爷爷，果儿错了，你起来骂果儿，不要睡觉，爷爷！”

不管果儿如何撕心裂肺，爷爷却始终平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果儿挣开浩南，泪如雨下的扑在爷爷身上，紧紧的攒着爷爷衣服。“不，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你不可以撒谎，起来爷爷，我去扫地，我去捡瓶子，我会天天给爷爷买肉包子，爷爷你起来啊…”

“小果，你别这样…”浩南心疼的抚摸着她颤抖的肩膀，顷刻间，爷爷的衣服被泪水渗透。

“爷爷，你别走，你答应过果儿的，爷爷…”

苟老安静的躺在那里，如往常一样，只是这次，不管果儿怎么叫他，他始终闭着眼睛不说话。

上海

野伦拍完第一段，回到休息室，刚拿起手机，江眉伊便走了过来。“厉害呀，那么高一个窗台，你一下就给翻过来了，连替身都不用。”

野伦没说话，有些纳闷的看着她，她是女主角，人物外型倒是跟剧本里的内敛小护士没两样，这是这一开口说话感觉一下子就拉回了现实。

“唉，这一上午咱们就拍了两个镜头，不知道还要拍多久才能拍完呢？”

野伦忍不住调侃。“这才开了个头啊，怎么，就后悔了？”

“哪有后悔，我可是废了好大劲才接到这部剧的，可得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对了，你下次可不可以对我温柔一点，刚刚拿刀顶我脖子有点疼。”

野伦看了看自己的手，犯难。“我没用什么力啊。”

“你现在省着力气，是想用在后面那一段吧，哈哈。”

野伦忽然哽住，剧本的后面还有对她施暴的戏码，那也是一场重头戏，施暴？多么忌讳的字眼，可是他却对果儿做了。

“发啥呆呢？”

眉伊忽然靠过来，坐在他旁边。

野伦沉默。

眉伊轻轻抬起手，想要触摸他的头发，野伦连忙退后。“你干嘛？”

眉伊连忙解释。“你发型好像乱了，我想着帮你弄弄。”

“不用。”

“对戏的时候我就总感觉你有心事，可以跟我说嘛？”

野伦皱了皱眉头，闭上眼睛，他睫毛很长，脸蛋俊秀，这么近的距离看着他真让人痴迷。

“说说嘛！说不定我还可以开导开导你呢。”

“哪有什么心事，好好拍戏吧，什么都不要想了。”

野伦默默。

眉伊不再说话，愣愣看着眼前的男孩若有所思…

桥洞下没有太阳炙烤，两边微风吹过，有着夏日般独有的凉爽，浩南跟一姐默默陪着果儿，也不知她哭了多久，只觉得她的眼睛很红，连鼻子也是红的，如此模样，犹见尤怜。

见她痴愣，一姐跟浩南提议。“你先找个地方安顿好果儿，我去叫殡仪馆的车，当着果儿的面，她肯定不会让他们拉走他爷爷。”

浩南点点头，准备将地上的果儿扶起，果儿却痛苦的捂头。

“怎么啦小果？”

“好疼，头疼。”

“小果。”

一姐凑过来，看着捂着头难受的果儿。“怎么啦？你头很疼吗？”

果儿咬着牙，满脸痛苦。“浩南哥哥，不行，我头要炸了。”

见情势不对，浩南一把将果儿抱起。“不行，我得送她去医院，爷爷的事情先拜托你了。”

“没事，这有我呢，从那边上去就是街道，你快跟我走。”

果儿无力的靠在浩南怀里，晕了过去。

见果儿晕倒，一姐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弯下腰脱下高跟鞋。

只见她一身紧致的灰色连衣裙，褐色大波浪秀发高高挽起，魔方型的大耳环，这是浩南第一次细看一姐，她的身上散发着一个成熟女人的魅力。

“看啥呢，快走啊？”

一姐喊道。

“哦。”

她光着脚，走上前，不顾形象的爬上了那个坡，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快点。”

一姐伸出手。“你能上来不？”

浩南看了看眼前，转身将怀里的果儿扛上肩膀，然后伸手拉住一姐。

安排好后，一姐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这个你拿着，果儿有啥事情就给我打电话，我把这边处理好了就去找你们。”

“放心，随时联系。”

…

刚下课，舒儿琪琪回到了宿舍，李舒刚洗完澡出来，便看到琪琪反复刷着一条微博。

“喷泉池里洗澡的女孩？”

琪琪反复确认。“对，不过这好像是果儿啊？”

李舒一把拿过手机，只见果儿穿着湿答答的半透明衣服，屈伸在水里，周围很多人拿着手机拍摄。

“我去，真是那丫头！”

琪琪扼住。“你之前说过她不正常，傻傻的，可这也太…”

忽然，视频里一个黄色上衣男孩映入眼帘，这侧脸，这眼镜，这鼻梁，李舒不禁瞪大双眼，见他将果儿抱起，她按下暂停，屏幕上的正脸十分清晰。

“翟浩南！”

李舒惊呼。

“蛮好看的，好绅士啊，你认识？”

李舒紧紧攒着手机，有些咬牙切齿。

“你刚刚说什么？翟什么？”

李舒一把将手机扔给琪琪。“真是气死我了！”

琪琪有些莫名其妙。“好好的，你这又咋了？”

李舒愤愤。“他就是我交往了三年，最后跟果儿告白的那个男的，我学长。”

琪琪忽然顿住，转眼明白过来。“额，那还蛮巧的。”

“你不知道，我从初三就认识他了，我俩玩游戏时加的好友，那个时候没日没夜的一直聊，后来才知道他在市里的重点高中读书，所以我才拉着果儿发奋图强也考了那个高中。”

琪琪恍然大悟。“然后他就认识了果儿，便喜欢了果儿？”

“说真的，我一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喜欢上果儿的，那时候我们三个人经常一起玩，而且他也认识果儿爷爷，还一起去过果儿家里喝茶。”

“你们就跟青梅竹马一般，不过他现在怎么又回来了？你之前不是说他考了西安你们才分手嘛？”

李舒皱了皱眉。“很久没联系过，两年前看到他拿着鲜花跟果儿表白，我就把他微信删掉了。”

琪琪轻轻拍了拍李舒肩膀。“行啦，这都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我去洗澡了，待会出去吃夜宵。”

见琪琪拿着睡衣离开，舒儿忽然有些落寞，其实她的心里一直藏着一件事，也是那件事，才让父亲这么多年一直留在上海帮衬着苟老。

翟浩男那天被果儿拒绝，他便回去老家再也没回来，之后的第二天，因为翟浩南移情别恋，她跟果儿大吵一架，脑海里再次闪现出那天…

那是晚上，车来车往，街道上果儿紧紧抓着舒儿的手解释。“舒儿，我真的不知道浩南哥哥喜欢我，我没有背着你勾搭他！”

“你以为我会相信嘛？你真的太不要脸了，你明明知道我在跟他处对象，你干嘛还要这样做？”

李舒气愤的甩开她。

“我没有，你相信我，我也是刚刚知道的，我没有想到他会拿着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我表白，我真的不知道啊！”

“我就说为啥我俩约会的时候你一直要跟着我，还以为是替我爸爸监督我，原来如此啊，你不是监督我谈恋爱，而是想要抢走我的男朋友，你可真的是我的好闺蜜！”

果儿哽住，有些话她无法说出口，但她的沉默在李舒看来便是默认。

“你别跟着我了，不需要你管我！”

“舒儿～”

“你滚呐！”

李舒抹着泪，转身进入车流。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子，如凶猛的巨兽般穿梭在街道。

“舒儿，小心！”

刺耳的喇叭声直击耳膜，耀眼的灯光眼前一片昏暗，只感觉有人狠狠从后面推向自己，没等自己反应过来便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砰的一声，果儿腾空飞起，然后重重摔落在地……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场面，昏暗的地面，刺鼻的血腥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果儿，她想伸手去拉她，黏糊糊的血液占满了双手…

从那以后，她开始变得痴傻，如同六岁小孩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