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十二月，温度一天比一天低。出了电梯，门外的寒风立刻吹过来，往阮灵脖子里钻。阮灵缩了缩脖子，两只手缩进袖子里不敢拿出来。祁野看了她一眼，把脖子上的围巾接下来，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阮灵瞬间被祁野的气味包裹，她看了他一眼，见他抄着手往前走，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于是赶紧把围巾围好，两三步跟了上去。“小区外面，公交站旁边就有个数码店，去那里买就行。”

阮灵美滋滋站在祁野身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今天回头率都比平时高。回头率自然是要高的。这两个人，男的帅女的靓，站在一起像是从海报里走出来的一样，实在养眼得很，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全年龄段通杀。金瑞府这里的房子，祁野买了三年，也在这里住了三年，他都不知道小区外面都有什么小店。平时开车上下班，祁野甚至不知道金瑞府有个只能刷卡步行出入的侧门。“从这里走比较近，”阮灵见祁野竟然想从大门绕，于是拉了拉他的袖子，指了指侧门方向。两人很快买好摄像头，一前一后拖着步子往回走。就这么回去，好像有点不甘心。“要不……”“去看电影吗？”

两人异口同声，阮灵没想到祁野竟然真的想去看电影，她眨了眨眼：“你想看电影？”

祁野耸了耸肩：“妈不是让我们去看电影，现在就回去，她会不高兴的吧。”

阮灵耳朵有点发烫。他怎么喊那一句“妈”喊得这么自然顺口。“哦，那去看吧。”

阮灵清了清嗓子，掏出手机，佯装没留意祁野盯着她看的目光：“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吗？”

祁野哪知道这些，他甚至不知道附近有没有电影院。两人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附近的商场，上了楼，买了最近一场的电影票，谁都没想到再去买点爆米花。只可惜阮灵手气不好，选了个烂片，电影过半，两人哈欠打了一箩筐。祁野频频看手机，觉得坐在这里简直算得上浪费时间。“算了，走吧。”

阮灵摇摇头，也觉得坚持不下去了。祁野有些讶异地看了眼阮灵：“票已经买了，你居然没想着坚持看完？”

抠门如她，也会做出这种浪费金钱的行为吗？“钱已经浪费掉了，时间总不能也全浪费在这上面。”

阮灵竖起一根手指头，装模作样摇了摇：“付出沉没成本已是既成事实，及时止损才是上策。”

祁野失笑，抓住阮灵那根调皮的手指，牵着她在黑暗的电影院中站起来，往外走。阮灵一下子哑了，她眼睛紧紧盯在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离开电影院，祁野自然地松开了手：“你倒是聪明。”

他抬头去看售票处的电子板：“还要看别的吗？或许那个战争片不错。”

阮灵回过神，她把手放进口袋里，下半张脸藏进了围巾中，声音有点闷闷的。“不要了，我们散会步就回去吧。”

两人肩并肩走着，路过街心花园，祁野转了弯，阮灵也默契地跟了上去。周围有遛狗的大妈，也有跑步的青年，草坪上还有追逐玩闹的孩子，一切都是那么祥和热闹，充满了人间烟火气。“我一直没找到时间问你，”阮灵忽然开口，看向祁野：“赵家那里，后来有没有人再来找你麻烦？”

距离阮海洋被逼割肾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赵家人因为村里拆迁的事情，被一众亲戚赶着回了村。“都是小事，你不用在意。”

祁野说得照旧云淡风轻。对祁野来说，对付赵家，甚至用不到他的一根小手指。他不用考虑太多，下面讨好他的人都会帮他办到。如果没有阮灵，赵家人和祁野，就像是地上的泥和天上的云，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我听说，赵家村子里拆迁。”

阮灵问道：“真的拆迁？”

祁野笑了笑：“那确实是真的。”

赵家村隔着一条路就是一个码头，那个码头是祁野的，祁野想多买块地做仓库，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只是，毕竟是商业行为，和政府修路不同。拿这块地从一开始放出风声，到真正地皮交易落地，中间的流程漫长而又复杂。赵家村子里的人只知道要拆迁，可真正拆到他们头上，不得等个十年八年？且先闹着吧！赵家因为钱的事情，在村里失了信用，村里人把赵樱父母看得很紧，又因为地皮划分的问题，一村人都在扯皮，赵樱父母一度消停了一阵子。直到最近，赵樱妈妈才又偷偷从村里出来，住进了宏兴花园。她明面上说是照顾儿子赵刚，可实际上，阮灵猜测，她肯定是盯着阮海洋，还是想要从阮家人身上割肉吸血。阮灵到底还是嘴硬心软，她口口声声说着，阮海洋如今落到这步田地，都是他自找的，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惦记着哥哥。毕竟哥哥对她也是真的好，他们兄妹和妈妈相依为命二十多年，感情哪可能会因为这些事情动摇？“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

阮灵小声自言自语。“担心你哥哥的话，就先问候一下吧。”

祁野想到了温婉央，那也是他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亲人了。阮灵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硬邦邦地给阮海洋发了个微信。“最近怎么样？”

阮海洋就好像一直守在手机旁边一样，阮灵微信刚发过去，没一分钟，他的回复就过来了。“还行，你们别担心。”

紧接着，阮海洋又发过来一张照片，那是拍下来的一张B超化验单。阮灵不明所以，直到阮海洋的信息又跳出来。“看，你侄子的后脑勺圆不圆！”

原来，这是赵樱去医院做产检时的B超单。阮灵心脏微微一动，她打开那张照片，仔仔细细分辨，仍旧看不明白，于是干脆一个语音发了过去：“哪有后脑勺？我怎么没看见？”

阮海洋秒接语音，声音憨厚中带着初为人父的兴奋：“哎呀，我给你勾出来。”

他又发了一张B超单，里面用红线勾出弧度，阮灵这回一下子就看出小孩子的形状了。她的心突然软成一滩水，眉眼弯弯，嘴角也放不下来。“哇，真的有！”

她举起手机，把B超单亮给祁野看：“快看！小鼻子，小下巴……都能看得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