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九选择了用正常的方式拧开门把手，果然他这一次开门看到的情景就非常正常。

一个小小的隔间里，放了一张铁架子床、一台饮水机。

床上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床垫，泛着大面积的黄色；饮水机旁边放了两桶没开封的水。

‘刚才是眼花产生的错觉，还是说……’

戚九关上门，再次反方向拧动门把手——那白茫茫的空间显得那么刺眼。

不是错觉；戚九想到。

只要他一脚踏进去，他的视力就会回复到巅峰状态，连那条红线上的细微纹路都能看到。

可他没有进去。

戚九关上门，顺时针拧开门把手，关掉店铺里的灯，走进小小的隔间里。

除去用品有点老旧外，这地方打扫得还算挺干净。

床尾就有一扇窗户，距离地面大概有一米五，窗户还挺大，两片玻璃重叠在一起，露出半边窗户通风。

窗户外是一条能容纳两人并肩走过的小路。

戚九把隔间的门反锁，放好行李箱。

他很快就发现床脚对面还有一扇门，推开之后，就看到了料理台、洗手台、厕所、马桶、热水器等等。

地方虽小，五脏俱全。

戚九进去转了一圈，出来时突发奇想，试着反拧一下厕所的门把手——居然成功了。

‘这个空间并不是固定在某一个地方的——只要有门把手的地方，都可以通向它？’

白茫茫的空间静默无声，在等待着他做出决定。

戚九沉默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抬脚走进去。

眼前的一切再次变得清晰明亮起来；

戚九回头看了看，门好好的待在那里，门外面是那方小小隔间。

在不算明亮的光线中，戚九能看到墙壁上岁月走过的斑驳痕迹。

他回过头，一步一步走进这个空间里。

戚九盯着那道红线，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容。

‘我如今还有什么能够被觊觎的呢？倘若能因此有所收获倒也不错。’

他站在那道红线边。

地面轻轻震动了一下，一个轻微的声响过后，戚九左右两边分别升起了一个高约三米、长约十米的置物架。

戚九看到，它们上面摆满了枪支，凡是能想到的，一应俱全。

他走过去看了一圈，最后捡起一把银色手枪。

当戚九再次来到红线边，他的正前方同时升起了三个枪靶。

戚九先用脚步丈量了一下红线到枪靶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一百米；

他回到红线边，面对枪靶，回忆着曾在影视剧、动画剧中看到的握枪姿势，尝试开了第一枪。

砰！

声音有点大，枪的后坐力有点大。

戚九的身体摇晃一下，几乎要握不住这把枪。

他如同刚从一场梦境中回神，愕然看着四周，随即慢慢回头看去——

门不知何时关上了。

戚九快步走过去，拧动门把——可以打开，他并没有被困在这个空间里。

他松了口气。

这个门之所以关上，仿佛是因为他开枪了。

戚九迈出门，走进那个狭小的世界里。

他一出来，模糊的视力就让他愣在了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戚九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朝四周看去，眼前的景物依然像被蒙上了一层轻纱，朦胧暧昧，难以看清。

他的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戚九下意识回头，门还开着，门对面那片白茫茫的空间安静如初，置物架上的东西显得有点模糊，远处的枪靶直接变成了黑点，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

戚九回到门里，这一次他自己关上了门。

再一次站在红线边，戚九回忆着第一次开枪的情况，调整姿势对准靶心开出了第二枪。

砰！

这一枪依然脱靶了，戚九甩了甩手，发现他好像有点能够适应这后坐力了。

他进一步调整自己的姿势，第三次射击……

第五枪，戚九命中了枪靶；第十枪，戚九第一次命中了靶心。

虽然跟现实中的手枪很像，可在这里，它并不需要手动填充子弹。

嘀！——

戚九的前方上空，出现一个悬空的荧光蓝色面板，上面出现了一行字：1／100，当前等级：LV0。

‘这是经验条？我打中了靶心，所以有了一点经验值？

‘等我等级提高之后，难道这个地方还会有其他变化吗？’

当经验条来到66／100时，戚九打了一个哈欠。

他感觉头脑有点昏沉，想起他进来这空间时，外面正是晚上将近九点。

戚九停下了射击，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五点出头。

‘这么晚了？’

戚九把枪放回去，打开了门。

微凉的空气迎面而来，让戚九的头脑稍稍清醒了些。

他抹了把脸，走出来，不出意外的，他的眼睛又变回了原样——左眼将近失明，右眼视野也有点模糊。

戚九走过料理台，看到那泛黄的床垫，他沉默了几秒，还是很抗拒。

戚九放下背包，洗了脸以后，他把重要的身份证银行卡等揣在身上，拿着手机出门了。

现在还很早，外面的街道上虽然有人，却不是很多。

豆浆油条肠粉等等的食物香气飘来，戚九只是瞥了一眼，却没有过去。

这年头，包吃包住的工作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找到的。

戚九慢悠悠在这条街道上走过，他观察着两边的店铺，看到了好几个招工的牌子，不过招工的店铺现在还没有开门。

戚九最后买了一份白粥，几口喝完，垃圾扔进垃圾桶里。

他转身打算再去认认路时，天上突然掉了点什么东西下来。

戚九后退半步，他抬头就看到了一只牧羊犬悬停在半空中。

它的脖子上并没有套项圈，眼睛碧蓝如同晴天，身上有着斑斑的血迹；

一只巨大的黑手在它身后出现，手指上有着细小的抓痕，血珠点点落下，朝牧羊犬探来。

戚九和那只牧羊犬四目相对，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眸看着他时，眼神中充满了审视。

戚九思考了一秒；

他快跑几步，一跃而起抱住那只小小的牧羊犬，右脚踩在旁边的墙壁上用力一蹬，整个人连带那只小狗横向左移了大约十米。

戚九没接受过训练，落地时没能站稳，往旁边滚了一圈。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狗；

它也在专注的看着戚九，水润润的眼睛看起来温柔极了；它凑上来，轻轻舔着戚九的眼睛。

之前的审视目光，仿佛就只是戚九的错觉。

“等等——”干嘛舔他眼睛？

戚九侧头避开，仍是被舔了双眼。在他伸手去按狗头时，却忽然感到怀里一空。

戚九定眼一看，他怀里哪里还有什么牧羊犬？

他抬头看去，天空飘着洁白的云朵，太阳在云层间若隐若现。

牧羊犬和那个巨大的手掌，好像就只是他的一场错觉。

戚九起身拍了拍衣服，他掏出手机，确定它没有在刚才那一滚中报废，才发现现在已经是早上九点多。

戚九没了继续逛的心情，打算先回那个店铺洗把脸。

他大老远就看到铁门被打开，昨天才见过的朱天润，正笑眯眯领着一家三口看店铺。

戚九脚步一顿，他神情如常走过去，喊了声叔。

朱天润回头一看是他，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跟他拍一张照片。

“我朋友都不信你肯留下来，我这不得拍一张照片让他们看看？来，别躲镜头。”

戚九面色淡淡，任由他搂着肩膀拍照。

朱天润只拍了一张照片，就放开了他。

“你别介意啊，他们只是过来看看，还没决定要不要租呢。你放心，我昨天就说过了，肯定不会让你流落街头的。”

戚九微微颔首，他打过招呼，进了那个小隔间，先去洗了把脸。

外面，那户人家其实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朱天润送了他们一段距离，随口说道：“那是我一故交的儿子，上的是咱们M市大学，今年四五月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休学了一段时间。他也是昨天刚来的，唉，他爸妈都不在了，他最近估计还是不能回去上学，得整理一下他爸爸的店铺啊。”

“这大学还挺不错的，我家文英也打算考那所大学。他爸的店铺，就是我们刚才看到那一间？”

客户点点头。

文英就是他女儿，今天跟着他们一起来看店铺。

朱天润笑眯眯说道：“他爸爸还开了网店，专门帮人解决麻烦的。那孩子很实心眼，知道他爸爸还欠我房租呢，也没跑，说要替他爸爸还！”

阮文英听了，眼睛一亮。她忙问道：“是什么生意都接吗？”

“对，当然也不是什么生意都接，黄赌毒这一类的，咱们通通都不碰的哈。”

阮文英赞同的点头，她也不碰这些东西。

回想一下刚才看到的那个高大英俊的男生，阮文英脸色微微发红，她小声问起了那家网店的名字。

她父母没发现什么问题，只以为女儿是想帮那个年轻人宣传一下，增加收入；

朱天润仔细又详细说明了那家网店的网址，还指点了一下怎么找到那家网店，下单的过程也很简单。

阮文英很快就学会了。当着父母的面，她什么都没做，只是收藏了那家网店，把手机藏进口袋里。

送走客户后，朱天润赶紧回到他的住处；

他早就把照片发到群里了，此时他来到电脑前，打开一个名为［第十三研讨］的群。

朱天润看了看聊天记录，才知道他之前发的那张合照已经被解析出来了。

【研究员a】：79号的力量大概率是［繁辉］。啧，真是白白浪费了他身上的秦家血脉，秦家的［道式］跟繁辉之力相性可不太好。

【研究员b】：［科瑞］系列实验体大部分觉醒的力量是［启辰］。既然他觉醒的是繁辉之力，那多少也有点研究价值。

【研究员b】：先观察看看，＠观察员－朱天润，找好“人选”了吗？

朱天润连忙打字回复到：我已经确定了第一个“人选”，马上安排做进一步观察；其他安排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群里的反应都十分冷淡，连【研究员b】也只回复了一个嗯作为回应，这让朱天润很是沮丧；

79号没有多少研究价值，那他作为观察员肯定也会因此被冷落放置，彻底边缘化；

这样一来，他日后再想回到研究所工作就很困难了，说不定等79号的观察结束后，他会彻底失业。

这时，群里又有新消息出现。

【研究员a】：我刚刚看了分析，79号说不定已经见过那只牧羊犬；他的眼睛出现了特殊的反应。

【研究员b】：［命运的牧羊犬］吗？看来他确实有被接着研究的价值，这还是［命运的牧羊犬］第一次青睐［科瑞］实验体。

【研究员c】：目前为止被［命运的牧羊犬］青睐的人总共也只有三十四个，当前还活着的人也就只有两个。现在加上［科瑞］79号，已经有三个了。

【研究员d】：目前也只是初步推断，不能肯定［科瑞］79号就一定得到了［命运的牧羊犬］的认可，得等他出现明显的特征。

【研究员e】：附议，我还是不认为［科瑞］79号真的产生了人类的感情，迄今为止我们都没有从其他［科瑞］身上完成情感实验。

【研究员d】：［科瑞］们的学习和模拟能力非常强大，我依然认为［科瑞］79号只是在模仿人类。

【研究员b】：离开研究所之前，清除原有记忆、并伪造相关记忆的手术，都是我亲自进行的。

【研究员e】：秦所长，你是想说［科瑞］79号确实产生了人类感情吗？

【研究员d】：毕竟秦所长领养了79号多年，多少也该有点感情。

【研究员b】：不，我认为我们当时收集的所有数据恐怕都有一定程度的误差，这直接导致了我对他进行记忆手术时没有完全成功。

【研究员b】：连［命运的牧羊犬］都愿意给他机会，或许他的研究价值远比我们看到的更高。

……

【研究员a】：不知道他能不能觉醒［道式］？如果不能的话，那他的研究价值也会大打折扣。

【研究员b】：总之，先观察看看。

【研究员b】：＠观察员－朱天润，把那个箱子给他。

朱天润呆呆看着群聊，他是万万没想到他不过一会儿没盯着戚九，戚九居然就得到了某只牧羊犬的青睐！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朱天润的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见有人艾特他，连忙在键盘上敲出一行字，很快又被他全部删除。

他斟酌一番，才把打好的字发上去：包括那枚指环吗？

【研究员b】：对

【观察员－朱天润】：收到。

……

朱天润跳起来狠狠握拳，满心的欢喜——太好了，他不用担心观察任务结束后，他会面临失业的风险了！

他压下欣喜，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巨大的行李袋，行李袋打开，里面是一个银色的箱子。

他打开箱子后，仔细检查了两遍，喜滋滋提着箱子来到店铺里。

朱天润找到戚九后，告诉他：“这是你爸爸留下的遗物，昨天太晚了，没来得及给你，今天我赶紧就给你送来了。”

戚九打量这个箱子几眼，道谢后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