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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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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黑拳是在玩命,可在黑暗中挣扎着过活的党成言有选择吗,没有。自从奶奶生病以来,靠着奶奶在水利局微薄的退休工资实在难以维持生活。但平时打一场拳就能挣3000,都够他和奶奶两个星期的生活费和医药费了。

并不是所有人的生活都阳光普照,拥有光明的未来,总有人在暗处的泥泞中苦苦挣扎,拼命地奔向阳光。

在后场,窄小的更衣室里,昏黄的灯泡渗出幽暗的光,缠上锈迹斑斑的排排铁柜,缠上灰扑扑的水泥地面,攀上少年劲瘦强健的后背。

党成言坐在木质长椅上,双腿劈开,手撑在腿上,背弓着,一圈圈慢慢往手上缠着早已被汗浸的发黄的绷带,一言不发,像一座沉闷的大山。

程毅在旁边陪着党成言,手里拿着党成言的牙套盒子和毛巾。李家夫去叫吴樾了,今天这局打的不清不楚,有诈,得问问清楚。

程毅靠着生锈的柜子,看着沉默的党成言,党哥每次打比赛前都这样,总会在那里呆坐一会儿,因为他要把生路死路都想清楚。他们还未成年,早就签好协议了,真出了什么事是不可能明面上解决的,只能私了,拳馆是不会担任何责任的。

程毅有时候是真的佩服党成言,他好像真的不怕死一样。他们三个一起从城东闯出来,程毅和李家夫虽然跟着党成言厮混,但他们都有束缚。李家夫牢牢被父母拴着,去赌场放风还好,这黑拳是一点沾不得,身上有点伤程毅和党成言的电话就能被他爸妈打爆,更别说打黑拳了。而他程毅呢还时时挂念着家中柔弱的老妈,自从他妈和他爸离婚,他妈更牵挂他这个独子了,有时候程毅拳头痒了,打场拳对手都得挑半天,挂了彩就去党成言家躲躲,为此,一个月打不了两次比赛。说到底,他们都有个靠……

唯有党成言,每个星期都排一场,场场疯打,场场不要命。

因为他党成言没有靠,唯一的牵挂,也被病魔桎梏。

“樾哥,这黑拳也不是这么个打法,当初成言签合同里面也说了,未成年只对未成年”。

“你这样打,成言不死也残了!”

过道里李家夫微怒但刻意压抑的声音打断程毅的思绪。程毅瞟了眼党成言,出去便见李家夫一手插兜里,一手捏着烟,烟灰积下老长,摇摇欲坠。而吴樾虽眼神飘过一瞬思忖,但却脸色坚硬丝毫没有松动,说出的话也冰冷坚硬。

“没办法,今天这局是对面指定,就要小党上,赌注下的很大,赢了直接给小党两万。你们要想挣这个钱,就没得选。”

气氛凝固,李家夫捏着烟的手慢慢收紧,妈的。

程毅见此,忙笑着上前,“哟,樾哥,好久没见了啊樾哥。你说我这都一个月没好好打场比赛了,拳头都痒了。”

“你们这聊什么呢,气氛这么严肃啊。”

程毅边笑着缓和气氛边搭上李家夫的肩膀,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吴樾瞥了眼程毅,点点头,良久叹口气道,“小党也算未成年组里的台柱子了,真有办法的话我也不想折了这颗棋,但是小党应该是惹上什么人了。人家放话了,今天党成言不上,就让我这拳场关门。”

“我也在这拳场里摸爬滚打多年了,能到今天都是有关系的,但今天这人直接动了我的关系,我也没办法。既然小党应了,就只能上了。”

“去准备吧。”

……

党成言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听着,他突然就明白了,怪不得吴樾不提前告诉他和谁打,就是要他党成言来,来了就别想走。

党成言微微蹙起眉心,捏紧了拳头。他知道吴樾没办法,重要的是这后面的人,到底是谁,谁这么有能耐威胁到吴樾头上。而他到底把人得罪到哪一步,看来对方是不想善了,否则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挑这么个能顺理成章地把他打个半死的渠道。

程毅和李家夫进来,党成言正仰头喝水,两人谁都没说话。党成言喝完,拿手抹了把嘴,瞥了眼他俩,沉声道,“哑啦?问出来没,怎么个打法。”

李家夫一脸严肃,“对面24岁,190,85KG。常规打法,没啥特别的规则。”

程毅听罢,啧了一声,党哥16岁,185,75KG,这身形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党成言听了,曲起食指,手撑在额际,中指一遍一遍捋着眉毛,心率飙升,太阳穴也突突地跳,他突然就想起了那双泪意盈盈的眸子,他还没来得及去了解那其中的委屈与破碎。他有么点慌,他不知道为什么,而他的犹豫才更让他心慌。

“到点了,党哥。”

党成言起身,昏黄的光照在少年高大的身形,在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投下模模糊糊的影子。党成言稳稳迈步,走进过道,向深处走去,平日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此刻满是阴狠坚毅。李家夫和程毅在后面默默跟着。

慢慢从寂静中走出,耳边的喧闹声越来越大。

当站在拳场入口时,强烈的白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嘈杂的声浪涌向三人,那是人们被血腥与力量猛烈刺激的神经在叫嚣。

党成言取下身上的毛巾递给李家夫,戴上程毅递来的牙套,向两人点点头,便进去铁笼里面。看向对面,程毅和李家夫的心提了起来。

只见对面进来铁笼的,是一个肌肉健硕,眼神凶狠,满脸横肉的光头男人。程毅撇撇嘴,“就这长相,说30都有人信,还24。”

,李家夫则死死盯着铁笼里,党成言肌肉够硬了,强健有余,但在这个男人面前,却显得莫名苗条。

党成言在场上来回跳动,默默打量着对面的男人,像一条毒蛇,慢慢吐着芯子,打量着猎物。那男人见党成言,不觉讥笑出声,慢条斯理地装备好自己。

而后两人被裁判领到场中,光头死死瞪着党成言,大力碰碰拳,模糊不清的嘶吼出声。党成言就这么看着面红耳赤的男人青筋怒张,不动声色,只是眸子里的阴狠更甚几分,他不是个高调的人,他只做他能把握的事情。

外围的观众都在吵吵嚷嚷的下注,在下注的桌上,摆着各色的筹码。老董从观众席下来,默默来到桌旁,往党成言身上押了2000块,拿到了两块绿色筹码。他看了看场上那个少年,又看看对面的光头,也替党成言捏了把汗。

赌博撑起了这个行业,老董和党成言也是从这里结缘的。

哨声响起,尖锐的哨音划破空气,空气有一瞬间凝滞,观众席沸腾了。

党成言举起双拳,惨白的灯光让少年眼里的狠厉无处隐藏。血液猛地从心脏泵出的那一瞬间,党成言又想起那双眼睛。

这厢,段微在台灯下转着笔写题,突然,笔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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