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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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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啦,微微,明天见。”

“嗯,拜拜琪宝儿,明天见。”

通化路十字路口,段微眼含笑意地看着王嘉琪骑着车消失在路灯下后,默默敛起笑意,缓缓转身向相反方向走去。

温柔的余晖铺满了整条街道,段微就这么低着头缓缓地走在街道上,洁白细腻的脸庞在余晖中泛着橘粉的光芒,小巧的鼻尖下,小而精致的嘴唇粉粉嫩嫩,一头乌黑的头发泛着细碎的光,你无法想象,这个看起来有点胖胖的女孩在隐藏着怎样的美貌。缓缓抬起头,看着远方的落日,火红的晚霞映在段微漂亮的眸子里,却没法点亮她眼中的光。段微合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气,继续走在这条城东狭窄的街道上。

在这条狭窄陈旧的街道两侧,小区林立,商铺遍地,虽然都有些年头了,可确是城东最热闹的地区之一,毕竟这里居住的人口庞大。

人来又人往,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热闹又嘈杂。可一切的热闹都不达段微眼底。多年寄人篱下的生活,早已将她磨炼成一个早熟的大人,不论怎样的热闹繁华,都捂不热她的心。

这十年间,她不是没有找寻过父母的蛛丝马迹。可是父亲段启璋在她出生后便人间蒸发,带着他所有存在过的痕迹,哪怕是母亲刘黎姿的结婚证,彻底消失了。刘黎姿车祸去世后,留下的不过仅仅六万块钱和一张泛黄的照片。祖父祖母早已亡故,而母亲故地远在外省,早已和那边的亲人断联,也不知是否有亲人尚存。有时,她真的觉得自己挺可怜的,她想发泄一腔幽怨,可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将这十年寄人篱下的委屈怪给谁。是怪父母狠心,还是怪姑姑一家的自私市侩,还是,怪她,不值得被爱……

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当时六岁的她,瞪着一双怯懦的眼睛,坐在警局里,看着人来人往。她害怕,她怕没家回。

终于,三天后,姑姑段华萍带着一沓办好的手续来到她面前,她以为,她要回家啦,露出了16年生涯中最灿烂的笑容。

然而,等着她的,是往后长期的打压,她好像就是姑姑一家的免费保姆。

不知不觉间,在一路的沉思中,段微已经走回了小区,通化路31号健康家园。这片小区,通体刷着橙灰色调的漆,总共10栋步梯楼,整体布局开阔协调。虽然是最早一批建起来的经济适用房,但物业和绿化属实做的不赖,看着不显陈旧,反而越发有岁月沉淀下来下来的韵味,绿荫成片,幽然静谧。8栋,一梯两户的户型,502,是段华萍户下的房子。两室两厅一厨一卫,都是极简单的装修。

推开锁坏掉的大红色楼道门,段微缓缓上楼,今天因为放学那场闹剧,回家早已经晚了,幸亏,姑姑今晚不回家吃饭。刚打开门,就听到张子萌在她的房间怒气冲冲地大喊,“段微,你是不是想饿死我啊,我妈一不回来你就晚回家”,声音刚落下,张子萌就冲到段微面前,一脸不耐烦,“你今天竟然整整晚回来45min,你是要造反吗”。段微抿抿唇,低声回道:“数学题不会写,让老师留堂罚抄卷了”,听到这儿,张子萌的脸色松了下,“笨死了,不管了,你快去做饭,我快饿死了”,临走又加了句,“我要喝奶油蘑菇汤”。段微放下书包,点了点头。哪有什么留堂抄卷,张子萌一直看不惯自己,不过是故意说自己差劲,委曲求全罢了。况且,她是不可能和张子萌说党成言的。

全程,坐在沙发上的张建不发一言,就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段微上前问,“姑父,你吃什么?”

“简单做点吧,都行”,闻言张建抬头答道。段微了然,进了厨房。张建就是这样,老实懦弱的性子,干了一辈子银行保安,领着微薄的工资糊口。家里段华萍和张子萌作威作福,他就默默看着,从不出手干预。虽然袖手旁观了这么多年,但他偶尔会偷偷给段微塞零花钱,可能,他是这个家里唯一心疼段微的人吧。

从十岁起段微就开始做饭了,到如今也有快六年的厨龄了,不管做什么菜,自然是轻车熟路。20分钟后,一锅奶油蘑菇汤,一小盆小米粥,中午剩的肉炒青椒和3个馒头被端上了桌。段微擦擦手,便叫姑父和张子萌吃饭了。张子萌尝了口奶油蘑菇汤,咂咂嘴,撇嘴道,“淡了,下次做饭认真点,学习不好就算了,做了这么多年饭了连甜咸都把握不好”。段微没说话,就静静吃自己的,张建也默不作声。饭桌上一时无言。

然而,一直嚷着饿的张子萌吃了两口就不吃了,美名其曰,保持身材。可是每次她看到明明很胖却还难掩姿色的段微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推开碗,离桌时,还不忘挖苦段微一句:“那么胖了,还吃”。听罢,段微缓缓低下眼,长长的睫毛盖住眸子,掩盖住她的情绪,说道:“没办法,老饿”。张子萌听了,不屑地看了一眼段微,走了。

张子萌不知道的是,段微故意增胖用了两年的时间。12岁那年,张子萌学舞蹈不用的练功服扔给了段微当睡衣穿。没想到的是,张子萌穿上身撑得圆滚滚的衣服,在苗条的段微身上却异常的好看。当即,张子萌闹了脾气,嫉妒使她癫狂,张子萌像疯了一样哭着把衣服从段微身上扯下,“凭什么你比我好看,你住我家用我家,你还要抢我风头”。

那晚,段微知道了,要想在这个家安稳的待下去,最好什么锋芒都不要露。从此段微做饭都偷悄悄加两勺米,毕竟零花钱有限,她没别的办法增肥。说真的,胖是真不好胖,就这样顿顿加餐吃了两年,才慢慢显现出来。

就在这时,段华萍回来了,一进门,就扯着尖细的嗓子喊,“萌萌,快来,看妈给你买的新衣服”。

段微筷子不停。她知道,今天是她社区补贴发放的日子,而这么多年,她没用上一分,因为,都用在张子萌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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