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自然醒后，阮桑桑觉得神清气爽，几日来的疲倦，终于驱散了。

拉开窗帘，窗外晴空万里，推开窗，小风涌进来，分外舒爽。

再加上家里还有个人惦记着她，阮桑桑心情美上天了。

这时，咚咚咚，有人敲门。

是崔石开，“醒了吗，下楼吃早餐。”

“来了。”

阮桑桑洗漱，择衣，轻扫娥眉，点朱唇。

下楼后，直奔餐饮区。

崔石开已经在吃早餐了，抬眼看阮桑桑时，目光一滞。

“化妆了？”

他问。

“嗯。”

出门在外，难道不允许化妆？那岂不是显得很不尊重对方。

“叫你男朋友看到，肯定很开心。”

阮桑桑没想到崔总监会跟她讲这个话，毕竟俩人也就刚认识一天。

“怎么不吭声，你不会没男朋友吧？”

崔石开追问。

阮桑桑答，“有的。”

“那我冒然带你出来，他会不会不开心？”

这个崔石开，怎么这么多涉私问题，她不大想聊，“不会。”

“那他还不错。”

阮桑桑埋头吃早餐，不再接话。

崔石开年纪不小了，都可以当她父亲了，她不觉得“男朋友如何如何”这种话题，是他该跟她聊的。

早餐后，崔石开带阮桑桑去公盘现场。

阮桑桑原以为就她俩去竞标呢，谁知道早已有五六个人候在公盘门外了。

“他们都是总部的同事，来协助我们的。”

崔石开跟阮桑桑介绍。

百川玉石的总部设在佛山。

见几个人盯着阮桑桑看，崔石开不满地挥挥手，“都看什么呢，一个个的，不知道人家小姑娘会害羞吗！”

几个人尴尬地笑笑，有的还涨红了脸。

这次的公盘开在一个简陋的厂房里，就是四面白墙、薄铁皮遮顶那种，来竞标的人特别多，穿着什么的完全不讲究，有的面部黢黑，有的还挽着裤脚，有的随意套件软塌塌运动衣。

“是不是跟你想象的不一样？”

崔石开看着阮桑桑问。

阮桑桑之前都是去私庄或拍卖会上看的，的确没料到来源头拿货是这样的场景。

“有点出入。”

她笑。

早知道是这么个情景，她就不穿这么正式了，反倒显得格格不入了。

崔石开看见她笑，也跟着笑了起来，“走，带你开开眼去。”

总部的同事掏出强光手电筒，人手发一只。

厂房地面上，直条条地摆了几十排翡翠毛料，放眼望去，得有几千块，非常豪横。

翡翠毛料都是切割过的，大都是半明料，个别稳赚的就被切成明料了，像这次的标王。

半明料就是擦出一面大窗口，给卖家看到有翡翠肉，但剩余几面就靠赌了。

明料，顾名思义，就是整个扒掉了原石的皮壳。

崔石开沿着一条道，往前走，最后在一块约15公斤的毛料前停住脚，这块毛料四面都被粗略地打磨过了，上好的肉质，一眼可见。

崔石开打开强光手电筒，对着毛料细看了一阵儿，然后跟一位总部的同事讲，“大黑，你也来看看。”

大黑，人如其名，面相黢黑。

大黑打开手电，开始看毛料，看着看着，他就在毛料上画个圈，对崔石开说，“这一块是高冰种，但裂多，开不出手镯。”

“看着得有4-5斤吧。”

另一位总部的同事插话。

大黑继续往下看，“底黄，堵性有点大。”

大黑摸过一遍后，用手电筒敲敲高冰种那块，“这块品质确实高，可以赌戒面。”

就是说，裂多，做不出手镯，但能做数套戒指出来。

“你看看去。”

崔石开对阮桑桑说。

大黑让开位置，几个大老爷们挤在一起看没啥，跟个姑娘挤，不大合适，尤其还是她这种超级漂亮的女孩子。

阮桑桑也在那坨高冰肉上徘徊良久，不拿可惜，拿了又怕堵跌。

“投标600万，你觉得能拿下不？”

崔石开问阮桑桑。

“难。”

总部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心道：这个小姑娘也是懂一点的。

只有崔石开，看着她的背影，一直在笑。

这块算是中意的，但也不尽如意，所以崔石开让大黑写下600万竞标价，投进竞标箱，要是中了的话，届时会有人打电话给他们。

几人继续往里走，见到几块青色的毛料，他们都被吸引住了。

刚才那块毛料身上还沾着皮壳，而眼前这块已经完全剥干净了，而且还被卖家打磨过，翡翠肉已经很细滑了。

崔石开压灯去看这几块青色毛料，爱不释手，边看边咂舌，“乖乖，高品质部位已经到了玻璃种。”

掂着也就十来公斤，强电光直接打了对穿，毫无疑问的好料。

“有玻璃种啊，哇，给我瞧瞧。”

大黑如饿狼般，抢崔石开手中的毛料。

玻璃种可不常见，其他几位同事也都一涌而上。

别说，还真有，大黑嘿嘿直笑，“能出7-8条玻璃种手镯，崔总监，这你都不心动？”

“光心动有什么用，搬回家才是自己的，开始估价吧。”

崔石开递给阮桑桑一块，给她看。

她看到的那块，不是玻璃种，但肉质也很细腻，胶感很足，只可惜块头小，出不了手镯。

她在心里默算，7-8条玻璃种手镯，按每条卖到200万来算，这块毛料至少要标到2000万才有可能中。

“就标1800万。”

总部的同事合计之后，跟崔石开探讨。

“桑桑，你说呢？”

崔石开问。

听崔石开喊她“桑桑”，她一时有点难以适应，“哦，除了7-8条玻璃种手镯，还能做雕摆件、挂件，所以我觉得……”

“大胆说。”

崔石开鼓励她。

她说，“2000万都嫌少。”

大黑不乐意了，“你这一张口，就是几百万的差价，那可都是钱啊，你付啊！”

讲一下自己的想法都不可以吗，这也能被责怪，她不吃这种亏，“既然你觉得我说的不对，那就按你说的来好了。”

“哎，你……”

大黑还想再辩，被崔石开拦住了话头，“这不是还在商量呢，每个人心里的称都不一样，没人说你的称不对，你干嘛非要说别人的称不准。”

偏袒的这么明显吗，大黑冷笑下，“我算是看出来了，我们几个就是来陪衬的，要不你俩商量得了，我们都回家歇着去。”

“大黑，说什么呢！”

总部的其他同事围过去劝。

崔石开也没惯着，“程大黑，这是在工作，你要是因为有人提了不同意见就闹脾气，那你趁早走人，百川玉石不需要你这么不专业的员工。”

“你谁啊，还敢让我走人，领了个小秘来，了不得了啊，你别忘自己是有老婆的人。”

听到“小秘”二字，阮桑桑睁大了眼睛，程大黑怎么可以说这么侮辱人的话。

“你说什么呢！”

崔石开推搡下大黑。

大黑想还手，被其他几位同事扯住了。

场面一度很难堪。

最后，大黑被同事拉出公盘现场了，崔石开也跟阮桑桑说，“你先回酒店吧。”

“嗯。”

阮桑桑转身离开，没多做一秒停留。

到了酒店后，阮桑桑越想越憋屈，她不过就发表下意见，那个程大黑怎么那么大反应，是大男子主义，觉得女人不该发表意见吗？

还有，程大黑居然说她是崔石开的小秘。

啊！烦死了！

阮桑桑抓起枕头，砸向墙边。

在房间里闷到天黑，肚子咕咕叫时，她才到楼下餐厅吃东西。

她点了惠灵顿牛排，配了份鸡茸蘑菇汤。

服务员很快就上了汤和牛排，并赠她一份水果沙拉，说是大美女才有福利。

阮桑桑笑着跟人道了谢，从小到大，她的确没少吃到赠品。

“开吃了。”

因为这份水果沙拉，她也没那么烦躁了。

惠灵顿牛排是一道很经典的创意料理，约3cm厚切的菲力牛排，嫩滑弹韧，72层欧式酥皮搭配培根、黑松露、蘑菇酱等，融合了四重鲜香。

一口咬下去，酥脆鲜香，阮桑桑心情很被这道美食给治愈了。

但是，还没等她吃完，破坏气氛的人就来了，是程大黑。

程大黑坐在她对面，默了好一会儿。

“今天……我不该那么说你……对不住啊……”程大黑开口道歉。

看表情很真挚，不像是被逼着来道歉的。

“为什么突然来道歉？”

阮桑桑有点好奇，看今天那阵仗，崔石开应该劝不动他的。

“我不知道你是……”程大黑没有说出口。

难道是知道她跟时盛晨的关系了，她眨巴眨巴眼，也没再继续追问。

“这牛排很好吃，要不要来点？”

阮桑桑问大黑，算是和解了。

“我吃过饭了，你慢用。”

大黑起身要走。

走了几步，大黑又回头说，“我是走校招进的百川玉石，一干就是七八年，但还想继续干下去，所以……”

“放心，我不是那种会背后捅刀子的人。”

程大黑离开。

阮桑桑继续吃牛排。

直到有想搭讪的男士过来送红酒给她喝，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不得不说这牛排真香。

她以后怕是要从海鲜改吃牛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