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好。后来阿姐出嫁，有一年回娘家的时候，一个人悄悄垂泪。被年幼的沈棠仪撞见了。她问阿姐是不是在姐夫家过的不开心？不开心就回家。阿姐摇头。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不开心，还要留在温家啊。她去问二姐，二姐说，不知多少小世族想攀附温家而不得，长姐岂会离开呢？她好像明白了。沈家每个女子的婚事，都是一门生意。祖母将她们细细称量，卖一个好价钱。母亲与长姐，早早就为她相看世家子弟。她们也想把她卖个好价钱。看明白这一点，再论亲情，所有对她的好，也都变成了算计。“现在不行。你听阿姐说，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尤其不要让祖母知道。”

沈梅仪看着沈棠仪，斩钉截铁道：“一旦祖母知道，事情就麻烦了。你等三年，或者两年……”“什么？”

沈棠仪一脸愕然。“再过两三年，等我能替你做主的时候，再论婚事。”

沈梅仪拉住她的手，安抚：“你不要心急，你年龄还小，祖母应该不会那么着急将你嫁出去的。等等吧。”

沈棠仪不敢置信，“你……在说什么？”

“我打算做女官。等两三年以后，必定有一番作为，到时候，你的婚事，便不是祖母一人说了算。再有修儿，他去参加科举，他也会帮你。如果两年后我们两个都不成器，帮不上你，我去求七妹妹，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沈梅仪笃定说道：“你放心吧，这事没有你想的那么难。你不必为此急的生病，你年龄还小，现在相中他，说不准过两年你又不喜欢了……”“要是将来你一直喜欢他，他也对你情深不易，那就让他两年后来沈家提亲。”

沈棠仪终于听明白了。阿姐竟然不反对，还愿意帮她……“可是，那只是一个寒门子弟，你真的愿意吗？”

沈棠仪一时间，懵了。“这不是我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应该是问你自己，你愿意吗？”

沈梅仪反问。“我当然愿意。但我是官宦千金，嫁给一个寒门子弟，你觉得好吗？”

沈棠仪试探看向她。“母亲和阿姐都会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不会让你真的吃苦。只要他真心待你好，你们和和气气的过日子，有什么不好呢？而且有我们沈家撑腰，他更不敢苛待你。世家富贵，但那些阴谋算计，你未必能招架的住，未必就是好姻缘。”

“日子过的好不好呢，不在于钱多钱少，而在于对方的人品。阿姐不信爱情能一辈子，但相信一个人品贵重之人，即便将来不爱你了，他也会敬重你，与你相敬如宾，而对女子来说，这便是难得的好结局。”

沈梅仪看人，不单单看他此时对沈棠仪如何，更看重他的人品。这一番言辞恳切的话，全是一片赤诚爱护之心，沈棠仪一时呆住了。她突然觉得阿姐很陌生。她与她说的话，是她完全想不到的。她好像，从来不曾了解阿姐。“阿姐如果最看重人品，那温谦这种小人，你，为何能嫁给他多年？”

沈棠仪忍不住问道。沈梅仪咬唇，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门外传来一个清澈的女声，“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随心所欲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

姐妹俩齐齐回头。沈槿卿从田地里回来了，沐浴后换了一身干净衣衫，便来看看她们。“阿槿，你辛苦一日累了吧？我给你炖了鸽子粥，好好补补。”

沈梅仪关切迎了上来。沈槿卿笑着谢过，“多谢长姐。”

又看向沈棠仪，“祖母不同意和离，而她有想要保护的人。所以，她只能妥协。”

“你在骗我，你肯定在骗我……”沈棠仪喃喃自语，不敢相信。沈槿卿淡淡说道：“如果她不想离开温家，你以为那篇文章怎么会恰到好处送到温谦面前？”

“那……不是他运气不好吗？你的意思是……这是你们布局的？”

沈棠仪瞪大了眼睛。“我要想保温谦，只要不承认自己是原作，就没有证据给他定罪，温家还要对长姐和我感恩戴德。”

是啊，沈槿卿与阿姐若是攀附富贵之人，温谦……根本不会被问罪。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沈梅仪苦笑一声，“若非阿槿帮我和离，我没有办法离开温家，阿槿是我的救命恩人。棠儿，我没有机会自己挑，但你可以好好选，你一定好好选。高门并非就是好事，寒门也并非不好，最重要的是，选对人。”

不要像她这样。“阿姐——”沈棠仪眼眶红了。她只感觉整个人世界都在轰隆隆崩塌，原本的观念，全被摧毁……这短短两天，她所以为的“真实”被粉碎了两次。但这一次，她心中十分快乐。她的阿姐，一心一意只想她选个良人，是真心对她的。“对不起，阿姐，是我误会你了！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也许你不是自愿的。祖母那个坏人，她一直在欺负你，等棠儿做了女官，再也不让她逼迫你做任何事！”

沈棠仪扑进沈梅仪怀中，呜呜哭了起来。沈梅仪被她哭的一愣，反应过来伸手摸摸她的头：“棠儿你病着，经不住这么哭，伤身体。别哭别哭。”

说着，她眼泪也掉了下来，姐妹俩哭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