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风停雪住，还出了太阳，没半晌地上的积雪就化净了，三皇子就决定明日继续出发。

化雪天比下雪天更冷，于是沛云一群人在屋里打了一天叶子牌，也不以钱财为筹码，输了就贴纸条子，一日下来，就沛云和四皇子二人脸上贴得不见真容为结局，就连最小的五公主脸上都没有几根。作为号召者的四皇子，沛云起初以为他是高手，想不到竟然只有如此水平，实在是意外得很。细细数下来，自己还比他少三根，如此，沛云就更加得意了，还大大嘲笑了他一番……

就这么走走停停，回上京的路又比去时多了十天，到上京时就是冬月二十了。

一行人先去了宫中。沛云和祖母到了太后宫里，太后早早就在殿里等着了，看到别老夫人进来就迫不及待免了她的礼，让沛云出去吃点心，拉着别老夫人进了内殿说话。

别老夫人将从安宁给太后带的木雕让人送了进来，是个苏家祖宅的木景盘，盘上的老宅不是如今的模样，门楣没有如今辉煌，庭中树木也不如如今粗壮。

“这是我找了一个还记得当年苏宅模样的师傅给做的，时间太久了，有些地方还是有些不像。”

“为莹姐姐，这几日我总是做梦梦见以前，刚刚好你今日就给我带了这个……”太后拉了别老夫人坐下，轻轻靠住她，仿若当年还在安宁时的样子。

“如今你是尊贵的太后了，还去想那过去干甚，就当下不好吗？”

别老夫人拉住太后的手，“我如今也不好动了，再加上你这宫里确实规矩多，我也不好常来找你，免得有人说仪仗着当年的情分攀附。我知你一人在这宫里，孙辈渐渐大了也不爱来了，陛下也忙于政事，你又不好敷衍那些后宫之人。但是你也别想多的，你都是如今这个位置了，应当是自己怎么高兴就怎么来。”

“为莹姐姐，近来我总是想起先帝。梦见他又开心又难过，当年明明是他自己求亲时所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

沛云一人在外间，又不能随意乱走，虽然很是无趣但也得乖乖坐着，一直等到祖母出来一起回家。

想着给了如风她们带了礼物，就抱着东西去找如风。

曾姨母不在府里，去了长信侯府找长公主了。沛云直奔如风的院子，还未进去，就听到少见的筝声。

如风擅筝，从小就开始习，只是自如风回京后就没见过她弹过。京中女郎擅琴的多，筝又不如琴秀气，所以如风也从未在外展示过，但是沛云知道，她的筝艺几乎就是无人能比。

站在屋外，听完一曲后才敲门进去。

把手上的东西放桌子上了才走向如风，“怎么今日想起摆弄这个了？”

如风正在取收下的义甲，苦笑:“很久没弹，果然技艺生疏许多了。”

沛云帮着她把遮灰的绒布给盖上，“还是很好听啊，上次问你，你都还说不想弹了，怎么今日又想起来了？”

如风牵着沛云坐下，拿了杯子给她倒上一杯水:“以前想着哥哥爱萧我就拿筝来配，可是后来他跟着父亲去宫里当差后就把萧搁置了。既然不需要配哥哥的萧，那我也对这个没什么兴致了！”

说完很沮丧地趴在桌子上:“你这段时日不在家，你不知道。父亲知道我俩的事了。”

“啊？知道了！”

沛云很是惊讶，“如何知道的？”

“就是你们去安宁后不久，我过生辰时。虽然他迟早要知道，但是……唉！”

“那么糟糕吗？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说来我听听？”

沛云安慰她。

如风才讲原委一一道来……

冬月初一，是如风的生辰。曾院使父子二人特意与同僚换了值，准备在家里为如风庆生。

曾院使和杨氏给如风制了一套新的玛瑙石头面，如风谢过义父义母后就跟了哥哥去街上转转，白日里就是冬转西转，买了些东西。晚饭是曾院使特意让杏花楼送的吃食到家里，就家里几个人在一起好好地庆了一番。

因着高兴，杨氏将秋日里新泡的金桂酒拿出来品尝。每人都喝上了一点，都不是常饮酒的人，所以就是半杯而已，略有薄薄的醉意助兴就好。

这顿饭一家四口吃到很晚，很久都没有这么整齐地在一起吃过晚饭了，气氛格外地融洽。

曾院使还在感慨:“这么快就是十七年了，若你母亲还在，见到你如今的样子不知道有多高兴。”

见他难得回忆过去，杨氏知道她夫君今日是极开心的，看着两个已经成人的儿女，也摸着如风的头:“你和你哥哥也大了，长幼有序，我看接下来应该要开始给你哥哥的亲事说了，然后就要把你的定下来。转眼间就是大人了，又舍不得但是这也是必须要做的事，如风你若是有了中意之人，要给母亲说，我们如风满天下谁配不上！”

如风看了看誉阳，看到他也在看自己，示意地问了问他要不要此时坦白，可是只得到了誉阳轻轻摇头的态度，于是作罢。

饭后又聊过一会儿后，杨氏就拉着夫君说天色晚了，要早点回房休息，曾院使点头同意，交代儿女两人别说话说晚了早点休息后就跟着出去了。

等到父母都走了，如风让房里的人收拾了都下去，关上门问:“今日父亲母亲都这么高兴，为何不说？”

誉阳起身站到她面前:“父亲脾气我了解，若今日说起，你这生辰就没法过了，我不想这个日子让你不开心。放心，明日我就去与他说咱们的事，既然母亲今日提起来了，为了避免真让官媒上门给我说亲，这事还是要早点说出来好，不管父亲如何态度，也要让他们先知道。”

如风抱住哥哥:“好，明日就说。”

停顿一下，颇为担心，“哥哥，你怕不怕？父亲母亲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怎么不怕，父亲揍我一顿就同意了我也心甘情愿，但是既然咱们决定在一起了，早就想到了如今所要面对的局面。”

誉阳回抱住女郎，抚着她的背，他知她心里忐忑。

如风坚定地看着哥哥:“只要哥哥你坚持，我必定不会退缩的。”

誉阳看着女郎在自己怀里紧着眉头，忍不住亲吻上去，想去抹平她的忧愁，随即往下，亲上了那细嫩的双唇，如风也向上掂脚配合……

“砰！”

门被猛烈推开。

两人看向外边，是铁青着脸的父亲和担忧的母亲在门口，不知他们怎么就去而复返了，连忙松开彼此，立马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