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做手术？医院经过我同意了吗？那帮人就是骗钱的，能吃药就好的病，让你们做手术你们就做了？你们被骗了，还要问我要钱？做梦！”

“好，你要是这么说，这事我们就得捋一捋。首先，你秦璞玉送过去的时候，胃里出血，人都快没了？她去是抢救的，不是跟你商量的。其次，医生倒是想跟你商量，你在哪呢？还有陈队长，昨天既然拿了医药费，怎么不去医院付钱呢？你就把钱给他了？那是病人需要钱还是他需要钱？这钱不是用在病人身上，那叫医药费吗？那叫你们私底下的交易。”

陈胜利听秦振帆这么一说，也急了。“哎！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私底下的交易，那钟辉家确实给钱了，也道歉了，这做的还不够啊？你怎么还污蔑人呢？”

“受伤的是我妹，他跟谁道歉了？钱是花在给我妹妹做手术了，钱赔给谁了？花在医院里了吗？”

陈胜利一时语结，不知道这次该怎么狡辩了。“既然这钱是你们私底下交易的，跟我妹妹的医药费没关系，等于钟家这钱就没赔。人打了，医药费不给，那行，我们就到公安那边说清楚嘛，看看谁吃亏。”

这时，人群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声音：“哎！！我们都赔钱了！！凭什么还要我们去公安啊！！再说了，明明是你妹妹偷东西在前！！陈队长你倒是说句话啊。”

秦振帆瞥了眼着急上火，忙着给自己解释的钟辉，冷笑起来。“偷东西？你怎么证明她偷东西了？”

“你们家都穷成什么样了，你们家吃得起一口肉吗？你妹妹可是拿了一大条腊肉，不是偷的难道是自己变出来的吗？”

“那是我给秦振帆的。”

老胡头悠悠地说。“什么？你说是你给的就是你给的了？”

“不信啊，我山上还有呢，一模一样的，你要不要去看看。你们这的人，有谁会熏肉的？”

村民们面面相觑着，确实，熏肉这技术，只有外地下放过来的老胡一个人会，这话确实不假。如此，钟辉嚣张的气焰一下子熄灭了，他灰溜溜地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钟辉，你上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给我妹妹一脚，报得什么心？伺机报复？”

“我！我没有！！就算我当时是冲动了，那我给钱了啊。”

“给了多少？”

“八十多呢！”

“什么？八十多！！”

秦文辉突然吼了起来，想想自己拿到手里的那十几块，顿时觉得亏大了。“哦，那爹，你手里有多少。”

秦文辉胸口憋得慌，又有点气，但怕得罪陈胜利，只缩缩脑袋，没说话。“行，既然这钱你们谁都不想给，五百多块，我就只能找公安来解决了。”

“秦振帆！！你不要太过分！！”

陈胜利指着秦振帆的鼻子骂道，“我给你们家解决问题，已经仁至义尽，你别给脸不要脸！！”

秦振帆听着他咬牙切齿的语气，并不生气。“陈队长，那你说，五百块谁来给！”

陈胜利已经吃瘪了，转而骂起秦文辉：“好啊！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子不教父之过知道吗！！你们一家，没一个好东西！！张口闭口就只有钱！你把钱给他！！”

“再说一遍，不是给我，是给医院，给何大雨，是医药费！”

秦振帆盯着陈胜利一字一顿地说道。陈胜利一点不怵他，狠狠地瞪回去，转而甩手要离开。“对了，陈队长，我还想问问，腊肠呢？”

老胡头突然问道。陈胜利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在大队，自己来拿！！”

老胡头耸耸肩，迈着大步，毫不在意地跟在陈胜利的后面，去大队了。秦振帆朝秦文辉伸出手：“医药费。”

秦文辉见陈胜利走了这才敢说：“给了屁给！老子手里就只有十几块，怎么给！你那可是五百多！”

“那我现在就问你，秦璞玉的命，你以后管不管了？”

“你小子是在威胁我？”

秦振帆说：“是在让你做选择。不管怎么说，你生了子女，都要管的吧？”

秦文辉其实知道自己什么德性，他就是觉得子女不需要管，他们会自己长大，只要给点东西吃就行，本质上跟小猫小狗没区别。再说了，这年头谁家孩子不是经常遇到意外，经常一个下午，孩子就淹死了，撞死了，摔死了……各种奇怪的病也都有，怎么轮到他秦文辉身上，就成了不管子女了？“那丫头不是没事吗？”

“是现在没事，要是没有何大雨给医药费，她就有事了。你作为父亲，女儿住院，去看了一眼都这么难吗？那十几块钱就比女儿还贵？”

秦文辉咬咬牙，他心里就是觉得十几块比女儿还贵，人家卖女儿还卖不到这些钱呢。不过，秦璞玉的年纪也到了，再过几年就可以嫁人了，彩礼也是一笔可观的数目，她这次没死掉说明秦文辉后面还有钱可以赚。“反正今天这个医药费你不给，欠钱的也会算在你这个做父亲的头上，你自己想。”

秦文辉说：“那我就只有这十几块，剩下的我可没办法。”

钟辉说：“我可不止给了这点钱，我连我大舅的工资就借来了！一起八十六块三，一分不少！这是我家能拿出最大的数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这里外里差了将近七十块钱，不用说都知道进了谁的口袋。但是谁敢提这个问题？就问问这些要钱没钱，要权力没权力的老百姓，谁敢跟大队长作对？到时候年底了，谁拿猪头，谁拿排骨，谁拿五花肉还不是大队长说了算？“我先说清楚啊，我可没钱给了，我该给的都给了……”钟辉直截了当地说道。秦振帆笑笑：“那行啊，你打个欠条。”

“什么？你疯了吧！”

“我没疯，这事确实责任都在你头上，不问青红皂白打我妹，是你的错，冤枉我妹偷东西，是你的错，还有，听信别人谗言造成自己财产损失，也是你的错。怎么，难道这些错还要我家里人来承担吗？”

“你要么现在打欠条，要么我们就报公安，反正抓进去你也没损失，不过好歹给了我们家一个交待。”

钟辉一时间被说地百口莫辩，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过一会他突然垂着脑袋要哭了。“我家是真没钱了，秦振帆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也不算欺负你，我是给我妹妹讨个公道。你别以为，大家都是不计较的人，我告诉你，未来的社会，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你这都还算是轻的。”

钟辉愣怔着，他不知道原来闷闷的秦振帆竟然可以讲出这么多大道理，而且还句句在理。印象里秦家都是贪生怕死不好出头的性格，尤其是秦文辉，窝里横，对外人那是畏畏缩缩，不敢说“不”字。“秦振帆你少教育我，就你们家的成分，还没资格教育我！”

秦振帆点点头：“咱这个国家啊，虽然人民是主人，可是主人就该有特权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总听过吗？你犯错了，就该受到惩罚难道有什么问题吗？难道就因为我家成分差，你们想杀就杀，想打就打了？那这个世界还有天理还有王法吗？”

钟辉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秦振帆的口才也太好了，真是见鬼，什么时候这么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