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怎么样，弟弟妹妹乖不？”

“还行，老样子呗，这段时间你不在，爹又娇惯，千帆那个臭脾气又见长。不过学习还好，没有落下功课。”

秦振帆看着自己妹妹憔悴的样子，就知道这段时间她没少干活。“咱爹还是不去上工？”

“上什么工啊，他还不是各种借口。对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嗯，确实有点事，不过也不放心你们，就回来看看。这段时间，老头子没折腾吧？”

聊到这里，秦璞玉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半晌才继续说：“哪能不折腾呢，他不就是个折腾的人。这几天不知道又从哪弄来些白酒，晚上吃饭的时候就喝，喝完了就开说你，越说越来劲，总要发些脾气，谁都拦不住。小妹每次都被吓哭，晚上做噩梦。”

秦振帆听完以后，脸上的神情十分严肃，也是半天没有说话。“知道了，是我连累你们了。”

“哥，你别这么想，这事我算是想通了，只能说挨我们兄妹倒霉，命不好，摊上这么个爹。这事换谁头上，谁都不见得能过得比我们好，所以你也别太自责。”

秦振帆看着自己那面黄肌瘦，完全不像是十五六岁少女的妹妹，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秦璞玉整个人都僵住了，好半天没有动静，也不敢看秦振帆。“真是苦了你了。”

秦璞玉猛地摇了摇头。“哥，最苦的是你。”

秦振帆转头将自己身后的布袋子递给秦璞玉，说：“这里面的东西，你藏好，找机会，给弟弟妹妹们加点餐。还有，虽然弟弟妹妹小长身体，要补充营养，你也不能亏待自己知道吗？”

秦璞玉眼眶红红的，哥哥好像很久都没这么关心过她了，以前总是冷着一张脸，和爹一样，见谁都是那种愤世嫉俗的表情。如今的温柔，让她甚至不敢相信。秦璞玉打开袋子，发现里面是腊肉和腊肠，她有些意外：“哥，前几天你不是托人来送过这些吗？怎么又拿了。上次的还没吃完呢。你不能总拿，多了不好藏，被爹发现就完了。”

秦振帆被她说的迷糊。“什么？托人送过？谁啊？”

“就是那个脸上有疤，特别吓人的黑老头，你还记得吗？山上那个。”

秦振帆恍然大悟，原来前些日子说去队里有事的老胡头，不仅仅买了兽药和报纸，还替他来探望了弟妹们。秦振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胀胀的。以前他怎么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感觉呢？就觉得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像是仇人，他不希望他们死，但是他们总是盼着他去死。“额……那，我都拿来了……”“不行不行。一下子拿太多了，我真的没法藏好。都怕爹，你知道的……”秦振帆不再推脱，因为有了山上的资源，他找机会来送食物其实不难。既然秦璞玉这么说了，他就默默地收回了袋子。那为什么他走得时候，老胡头还要给他塞这些腊肉和香肠，难道是？让他送给二队长的见面礼？秦振帆没想到老胡头这人能心思缜密到这个地步，竟然开始佩服起来。“那好，我知道了。下次再来，我们还是这样碰头，行吗？”

秦璞玉说：“行！”

这时，突然秦文辉突然从屋子里出来屙尿，听见小竹林里奚奚索索的声音，吐了口痰，高声问：“谁啊！谁在那里说话！”

这一声犹如炸雷，吓得秦璞玉差点蹦了起来。秦振帆见势不妙，说：“我先走，你稳住。”

然后伏低身子，缓缓地挪进了更茂密的竹林。秦璞玉见他哥走远了，赶紧清了清嗓子：“爹啊！是我！”

“老大？怎么是你？这他娘的都几点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没去上工！磨磨蹭蹭干毛线呢？”

秦璞玉慌忙解释道：“我闹肚子啦，一会就去！”

“王八蛋，就知道偷懒！”

说话间，秦文辉已经抄起了靠在墙边的木棍，想要上前揍秦璞玉。秦璞玉猛地跳起身，往侧面跑走了。“走了走了！我要去上工了！爹你注意点啊，那里面别踩到什么！”

秦文辉听完，果然不敢再往里走了，生怕踩到什么，嘴里骂的就更难听了。秦振帆一溜烟走上了农机路，径直朝二队的方向走去。路上碰到人他都是低着头，尽量不交流，不想引起人注意。队委的院子里没有人，秦振帆挨个房间探头去看，直到有人来拍他肩膀，问：“这位同志，你来找谁吗？”

秦振帆并不认识这人，回头说：“哦，我……”他原本想介绍自己是哪个村子的，一想不能说，万一传到一队人的耳朵里，尤其是王志高耳朵里，他这边就难办了。秦振帆赶紧摇摇头，说：“没事，没什么事。”

说着，低头就要往外走，心里回忆着这刘路勇到底长什么样，上一世他有过交集吗？这时，突然有个浑厚的声音传来：“小杨，帮我找找上个月9号的报纸，我想看看。”

和秦振帆搭话的男人突然应了一声，赶紧往某个房间走去。秦振帆猜想，这人十有八九是刘路勇了，听声音跟年纪的对的上，而且这年头农村里还要看报纸的，除了有些学历有些想法的，谁还会这样。秦振帆走到那人的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您好，请问是刘队长吗？”

刘路勇抬头看向他，露出疑惑的表情。这人和秦振帆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一副魁梧的身躯，黝黑的皮肤，浓眉大眼的，完全不像个读书人，更像个庄稼汉。“你找我有什么事？我认识你吗？”

刘路勇说话不是很好听，语气还有冲。秦振帆心里头暗笑，知道这人的脾气应该不会拐弯抹角，是个直爽的性格。“我就是有点疑问，想要找个人答疑解惑一下。”

刘路勇更不解了，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但语气缓和了许多。“我们这不是给你答疑解惑的地方啊。”

秦振帆看了看门口的标牌，问：“这不是队委吗？那肯定人民的问题能解决吧。”

刘路勇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认真地看向秦振帆，想了一会，微微点头。“你该不会是来找我麻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