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无奈地推开徐氏：“大嫂，丁嬷嬷是老太太请来的，现下丁嬷嬷在咱们家里出事，自然是老太太来出这个头，我怎么能越过长辈行事呢。”

姜老夫人面色沉沉地看向宋氏：“苌儿就在这里，当着孩子的面，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别忘了，你可是这府里的主母！遇到事情就想躲，你干脆就别掌管这个家了，再说，你是苌儿婶娘，帮她一把也是应当应分的，别拿不相干的借口来推脱！”

宋氏定定地看了姜老夫人一会儿，忽地笑起来：“那老太太说，我该做些什么？”

姜老夫人不耐地一摆手：“你心知肚明！丁嬷嬷那里，自然是要她不再追究。”

宋氏脸上的笑意不变：“老夫人想错了，我什么都不明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丁嬷嬷不是我请来的，我跟她不熟。”

“你！”

姜老夫人重重一喝，手指头指着宋氏就要骂人。这段时间以来，侯府里还算平静，姜老夫人与宋氏不常见面，就没有动过怒气，不料今日出了意外，姜老夫人又一次被宋氏气着了。姜洛暗叹，自己这祖母骨子里就是个愚蠢粗俗的老妇，以往她过得顺心，就收敛了脾性像个有礼的贵妇，然而一对上母亲，祖母就原形毕露了。许是姜老夫人的嗓门太高惊着了姜苌，姜苌忽地嚎了起来。徐氏吓了一跳，忙忙地去抱姜苌，姜苌一下抓住徐氏的手腕，尖声道：“母亲，母亲救我！我要被那老毒妇折磨死了，我要死了！我到了地下要告诉父亲，我要父亲去找祖母，祖母眼看着我受罪却不管，是祖母逼死了我！”

徐氏怎样都没有想到，姜苌居然喊出这样一番话来，她本就软弱，此刻被惊得身子发颤，语无伦次地对姜老夫人解释：“母亲，苌儿是糊涂了，您别和她计较，她不懂事……”姜老夫人面沉如水，只是盯着姜苌不说话。姜苌猛地推开徐氏，扑通一声从椅子上掉下去，手脚并用爬到姜老夫人脚边，抱住姜老夫人的腿哭道：“祖母，您发发善心，您救救我，姜洛可以躲过那老毒妇，为什么我不行？我日日面对着她，日日提心吊胆，我怕啊，您不知道，她不是人，她不是人，呜呜……”姜苌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真真是声泪俱下惨不忍睹。姜老夫人长叹一声，摸着姜苌的头说道：“苌丫头，祖母是为了你好啊，你学好规矩，才能嫁入高门，才能被人高看一眼，丁嬷嬷是严格了些，可是今日受罪换来明日的荣华，值得……”“不！”

姜苌凄厉地尖叫：“她不是教人学规矩，她是个嗜血的恶魔，她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她是要把我往死路上推！”

“苌儿！”

徐氏扑过去，想要把姜苌拉开，然而姜苌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竟是不能被徐氏拉动分毫。宋氏和姜洛冷眼旁观，却也是心惊不已。宋氏和姜洛早知道丁嬷嬷为人刻薄，可是丁嬷嬷在同州时也曾教养过几个女孩儿，她们都能受得住，为何姜苌却变成了这般模样？是姜苌矫情，还是同州那些女孩太软弱，被逼到死地也不敢反抗？还是说，丁嬷嬷拾掇人的手段变得更狠了？宋氏不由庆幸，幸好自己没有把女儿交到丁嬷嬷手里，否则，自己还不知要如何心疼。姜洛打量着姜苌，一时间百感交集，她对这个堂姐是没有什么感情的，但一个女孩子被逼迫到这个份儿上，也不知遭受了多少苦楚，撇开之前的恩怨，在丁嬷嬷这件事上，姜苌是无辜的。姜苌不管不管地对姜老夫人诉说着，前言不搭后语不说，神情里更是渐渐透出狂热来，可见其神智并不清醒，一言一行都是压抑久了的猛然爆发。徐氏心疼女儿，对女儿疯了一样的举止无能为力，就捂着脸哀哀哭泣。姜老夫人只是怒其不争，别人都能承受的事情，为何到姜苌这里就要死要活的呢。宋氏别开眼不忍再看。姜洛眉头紧皱，忽然迈步走向姜苌。宋氏吓了一跳，姜苌几乎是疯癫的状态，姜洛这时候凑过去，万一被姜苌误伤怎么办。宋氏欲要拦住姜洛，却晚了一步。姜洛一把抓住姜苌的手，将姜苌的胳膊举了起来。姜苌的袖子滑落，白皙的小臂暴露出来，上面的伤痕赫然可见。姜洛不曾伤过人，在这一刻却明明白白地认出来，姜苌臂上的这些青紫的痕迹，是指甲掐出来的。姜苌的哭诉被打断，茫然地扭头看向姜洛，也不知何故，她眼里的狂热慢慢褪去，只是像看个陌生人似的盯着姜洛。姜老夫人和徐氏都是大吃一惊，徐氏抓起姜苌的另一只胳臂，撸下袖子一看，见上头光滑无痕，就摇晃起了姜苌：“苌儿，那毒妇都对你做了什么，你说，你还有哪里受了伤，你说，你说啊……”徐氏本就糊了满脸的眼泪，此时更是泪如泉涌语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