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云定神定心，想了好久才回想起来刚才被这通意外电话之前，小凌进来之前自己到底要干吗。　　乔木兰三个字输入百度的搜索框，她的信息跃然眼前——　　八年前把父母和弟弟告上法庭，于七年前结婚，嫁的是外籍老公，同年退出乔氏公司的经营。　　之后就没有更新的信息了。　　曾小云看着短短几行讯息，反反复复地看。　　每个字都认得，但连在一起就变得费力理解。　　乔木兰和乔家决裂？嫁去了国外？她空白的记忆里竟有这许多要填充的诡异情节？　　想当初，乔木兰对乔志成的在意，把自己活成绝对女强人的自律，毫不掩饰对乔家的在意。　　是什么样的失望才让她把自己的亲人告上法庭？还用婚姻来自我放逐？　　曾小云对这位乔小姐充满好奇。她的手机里没有乔木兰的联络方式，不过可以问武嫣。　　晚上曾小云抱着念念进到一家工艺画廊的时候，第一眼被这画廊里故意设计成的Z形白色蜿蜒的走道给吸引。　　一个拐角就是一副画或一个工艺品。　　如果你懂欣赏，就不会觉得头晕，如果你不懂得欣赏就会被这像迷宫一样的设计通道给劝退，直接走人。　　念念就仰头对曾小云说：“姐姐，我觉得头好晕啊，我们是来到爱丽丝梦游仙境了吗？”

“爱丽丝梦游仙境你都知道呢？念念真棒……嗯，但是这里不是，这里是妈妈朋友的画廊。”

曾小云也不知道拐了几个弯终于来到相对开阔的大厅，她看到站在十点钟方向的乔木兰。　　和武嫣的十多年保持如一日不同，乔木兰的变化令人咋舌。　　如果不是她五官没怎么变，曾小云不敢认定她就是乔木兰——过去的性感身材变成了臃肿的圆润身材，尖下巴变宽不少，一头橘红色的卷发让其乍一看就像是外国回来的华裔。　　通过武嫣要到的联系方式，乔木兰约她来这里见面。　　见曾小云来了，乔木兰和正在交流的人点头致意，迅速向她走过去：“不好意思，今晚的画展有些作品展出后要连夜送回主人手里去，所以我要留下来亲自监督，只能约你来这里。”

乔木兰解释为什么约她来这里见面，语气亲切的像曾小云是交情不错的好友。　　曾小云换了一只手抱念念：“没关系，我带着孩子正好也能让他陶冶一下情操。”

乔木兰看向念念，微微一笑：“你的孩子？真可爱。”

曾小云看着她的笑容，暗暗捏自己屁股。　　对全世界都会笑的乔木兰这会儿也对自己露出友善的笑，就跟镜像里同一个人的截然相反，令人想不通。　　十多年的时间真是像一只魔术手，有本事让一切变得面目全非。　　乔木兰手里拿着两个手机，跟曾小云说话间还要忙着接几个电话。她示意身边的助理带她们先去办公室。　　助理是个纯正的外国女孩，梳着长长马尾，中国话来的很正宗，给曾小云倒了一杯咖啡，给念念拿了一杯牛奶。　　等乔木兰的空隙，念念问曾小云：“姐姐，我们今晚不回家跟爸爸一起吃饭了吗？”

“你爸爸自己有饭吃，不见得会记得我们母子俩。”

曾小云无意跟儿子抱怨宋柯然，怨念还是忍不住散发出来一些些。　　念念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爸爸惹妈妈生气了？”

曾小云喝咖啡：“没有。”

手机响了。　　是宋柯然。　　整整一天，现在才想起来给她打电话？　　曾小云盯着来电显示没有接的意思。　　这时一只小手指伸过来猝不及防地把通话键点开了：“爸爸！”

“念念。”

曾小云抓住念念的手无奈拧眉，念念缩着脑袋继续说：“我跟妈妈在一起，不回家吃饭了。”

宋柯然：“哦？你们在外边吃？哪里，我可以过来找你们。”

这个问题就超纲了，念念看向曾小云没有回答。　　曾小云只好冷冷出声：“不用了，我会自己带念念回家的。”

这时乔木兰推门进来：“不好意思让你们等。”

曾小云把电话挂掉，挤笑道：“没关系，我今天打给你的时候没想过你会这么痛快见我。”

乔木兰在自己的老板椅上坐下，双手交握放到桌上：“找我什么事？”

曾小云抿唇：“今天乔志成进医院了，医院打给我让我去交医药费。”

乔木兰听到弟弟进医院，只是垂了一下眼帘，重新抬眸：“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对乔志成还能做到这么关心。”

“不，你别误会。”

曾小云摇头，“我决定嫁给宋柯然那一天开始就放下了。今天去医院完全是推不掉。不过幸好我今天去了，碰到武嫣才要到你的联系方式。”

乔木兰不说话，静候曾小云的真正意图。　　曾小云切入主题：“这些年乔志成的放不下让我很困扰，避之不及，简直到了因噎废食的地步，所以你们家碰到那么多事我都不知道。你从乔家出来嫁了外籍老公……”　　“你今天过来是来关心我为什么跟乔志成闹掰，为什么跟乔家闹掰？”

乔木兰眉心高耸，嘴角上扬的不解让她脸上礼貌的笑容尖锐起来，“我记得我们当初不是朋友，你当初想跟乔志成结婚的时候我阻挠过多次，武嫣也是我从国外叫回来的。你不是刚刚才说放下了吗？”

“我直说了吧，我做的甜品节目想请嘉宾，我觉得你身上有很多话题性非常适合。”

曾小云觉得如果自己不说是为公事而来，没办法让乔木兰信服，谈话也无法继续下去。　　在乔木兰同意见面发来地址后，这个念头就在曾小云的心里演变而生。　　能请到卢泽明固然好，但凡事都要做两手准备，何况他们还不是顺风顺水的电视节目。　　请到前男友的姐姐出镜，这个姐姐还跟家里都决裂闹翻，身上有陈年的话题性，再加上她跟乔志成的商场视频才压下去不久，多重因素加在一起，乔木兰不是最合适的对抗人选吗？　　乔木兰眉心平缓下去不少。　　“请我上节目？”

她悻悻一笑，“你故意气乔志成呢吧？”

“这话怎么说。”

乔木兰听出曾小云在套话，没解释，又说：“如果你想请有话提性的嘉宾，你前男友不是更有话题性吗？前阵子他救你脱困的商场视频闹得沸沸扬扬，我只是他过气的姐姐，你找错人了。”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不愿和乔志成有任何牵连，更怕他会有什么想法。今天来找你他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你的老公是文艺工作者，你办画展开文化公司，相信不会抗拒知名度的提升吧？如果想通了，打给我。”

曾小云表达自己的诚意后，抱起念念起身离开。　　“小云。”

曾小云开门后，乔木兰若有所思地叫住她：“当初你那么鬼迷心窍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怎么就突然不喜欢他了呢？”

曾小云跟怀里的念念对视一眼，眉眼温柔：“就是跟你一样，忽然看清了他。”

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失望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　　当失望积攒够了，爱也就消失了。　　乔木兰问出这话之前，曾小云对她走到这一步有很多疑惑。但乔木兰这么一问，她突然就明白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