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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玲珑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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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跟林腾飞这样亲密地接触,她更没想到,林腾飞竟然会做出这样在他人看来非常逾矩的举动。古代的男女大防都看得很重,就算是父女,到了林千然这个年纪,也断断是不宜与父亲这么亲密。林腾飞把她抱下来之后,似乎也意识到有不妥,面色稍哂,把她放开。但是林千然的双腿发麻,骤然失去了支撑,顿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林腾飞只下意识地重新伸手扶住她,两父女的手碰在一起,两人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林腾飞轻咳,对依旧跪地的落英和缤纷道:“还不快来扶住你家小姐。”

两人赶忙起身,一左一右把林千然扶住。林腾飞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爬到树上去做什么?”

林千然有点心虚,“乘,乘凉啊……”方才不是说了嘛。“胡闹!”

林腾飞见她答得这么坦然和无所谓,顿时涌起一股怒意。落英和缤纷身子瑟缩了一下,面露惊恐之色。林千然垂眸,微微行礼,语气轻明乖顺,“女儿无状,不顾闺秀身份爬到树上,有背家教,还请父亲责罚。”

林腾飞听到她这样的语气,规规矩矩,却是少了方才流露出的俏皮和娇涩,让他们两父女的关系又回到了原点,还是一如既往的疏离客气,没有半点改变。林腾飞不说话,整个院子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了下来。林千然觉得,等待她的或许又是一场暴风雨吧。谁知,林腾飞最后只是略带着些许无奈地说:“为父并非要责罚你,你不会武功,爬到那么高的地方,万一摔下来怎么办?方才,若是没有为父,又找不到梯子,你下不来怎么办?”

林千然怔住了,有些怔怔地抬眼看着林腾飞,对上他的目光,似乎是不大相信他竟然会对她说出这些话,就好像凭空掉下一个大馅饼一样,来得太突然诡异,所以林千然的下意识反应就是,这个馅饼有没有毒。“以后,别爬树了,危险。”

林腾飞语气又无意识地放软了几分,带着几丝关切和宠溺的味道。林千然半晌都没有反应,只是呆呆愣愣地看着他,只感觉心里就像是突然被一阵柔和的微风拂过一般,又轻又柔,让她满心生暖。这样下意识说出的温柔话语让林腾飞也是愣了一下,随即老脸也有些挂不住,他有些掩饰地轻咳了一声,找回自己往常威严的声音,例行公事一般地说:“好了,为父今日也不过是刚巧经过这里,就进来坐坐,书房还有未处理完的公文,就不多待了。”

林千然如梦初醒,赶忙收敛心神,开口道:“父亲慢行。”

林腾飞微微点头,便走出了这个院落,背影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直到他消失在了院门口,林千然还有点恍惚,他竟然没有责骂自己,而且,还第一次用那样的语气跟她说话。隐隐的,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没多几日,林腾飞和林千攸就突然接到了朝廷临时指派的任务,双双外出公干了。林千攸背上的伤还未痊愈,但是他却还是执意与父亲一道外出,没有半点迟疑,林府又恢复了只有女眷的状态,当然,蒋天华和蒋浩青是客人,可以忽略不计。当晚,林千然正坐在妆奁前认真地观察自己的睫毛和眉毛的长势,正看得出神,外面就传来了几声布谷的叫声,林千然心里一喜,赶忙把丫鬟支开,循着声音往外寻去。果真,她刚走到院子的后门处,一个人影赫然立在那里,那人转过身,正是风起无疑。林千然压低声音,却还是掩饰不住声音中的喜意,“风起,师父可是有什么事?”

风起悠悠地看着她,“主子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已经死了。”

林千然满腔的话被这一句话噎了下去,满心的欣喜也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眼神哀怨,“师父才不会说这样的话!”

她因为脸上的伤和眉毛睫毛“双毛”受损,两个多月没露面,没想到就已经有人开始关心她是否安好,有点凉飕飕的感动。风起十分认真地捏了捏嗓子,语气沉沉,“你去林家看看那丫头死哪里去了,若是真的死了,我也好亲自为她写悼词。若是还好好的活着,就让她明天提头来见。这是师父的原话。”

林千然知道风起是一板一眼的人,绝对不会杜撰师父的话,所以,她听到这样的话,心里骤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师父好像真的生气了呢。她有些蔫蔫地说:“好吧,我明天就提头去见他老人家。”

风起把话传到,又得了林千然的回复,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转身就消失了。林千然还打算跟他叙叙旧什么的,话还没说出口,人就消失了,林千然只讪讪地吐吐舌头,“还是这么无趣啊。”

林千然寻思了一宿,师父都已经说出了提头来见这样的话,想来一定是很生气了,所以,还是要准备一点礼物收买人心。可是一个晚上能准备什么呢?林千然起身翻箱倒柜,把自己绣过的那些荷包手帕都看了一遍,其丑无比,不忍卒视。林千然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她的眼珠子突然落在了妆奁里面那几颗红豆上,一个想法闯入脑中,她又从妆奁中找了一圈,终于找出了一颗骰子。那骰子是无意中得的,质感圆润透亮,被她钻出了一个大孔,本是要挂着玩儿,最后待她好不容易把骰子钻出孔来,她已经失去了兴趣,所以就一直扔在抽屉中。看着这枚骰子,又看着这几颗红豆,她嘴角挂上了一抹笑意。屋中灯火摇曳,映照着林千然的侧脸一片柔和,她那刚长出来的睫毛微微上翘着,被灯火拉长,在葱玉般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她一手拿着针,一手捏着小小的红豆,锲而不舍地戳着,红豆太硬,她每每都戳到手指,疼得几欲跳脚,但是也刚好把瞌睡虫都赶跑了,她揉了揉眼睛,继续认真地钻着。林千然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个哈欠,到最后自己的手指已经被扎得有些麻木了,烛火也已迅速地烧到了底部,她续上了第二根蜡烛,又已经燃去了大半,林千然手里的动作已经成了无意识的。突然,那枚针霍地就扎了过去,林千然的手指被重重地扎了一下,这一下扎得猛,鲜血汹涌地流着,林千然正要甩手不干,这才发现,这颗红豆,终于被她扎出了一个孔!林千然喜极而泣,后面的动作也都充满了活力。她喜滋滋地把那骰子拿了过来,把方才的那枚红豆塞进骰子中间的圆孔处。红豆用红绳穿过,放入骰子之中,再从骰子首尾两端的孔把红绳牵出,如此,一个玲珑骰子便做成了。屋外,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映射入屋中,照在林千然疲倦的脸庞上,她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拽着这个玲珑骰子便往外走,刚好与缤纷装了个满怀。缤纷看到林千然眼下的青黑和她那异常的亢奋,满心疑惑,“小姐,您看着昨晚上没有休息好,这是要去哪里啊?”

林千然只丢下一句话,“我要出府,要是有谁来找我就说我病了,不宜见客。”

“唉,可……”缤纷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因为林千然已经欢快地往外奔去,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房门。缤纷吐吐舌头,还是什么都别问了,反正问了小姐也不会说。她走进房间里,看到那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妆奁,还有在桌子上散了满桌的红豆,顿时升起一种无力感,昨晚上小姐是在屋子里做了什么啊?天色尚早,京城的早市还没成市,林千然踏着清晨的阳光,直奔杏林百草阁而去,她没有走正门,而是直接往后门绕去。开门的伙计都是师父的手下,他们自然认识林千然,赶忙就把她迎了进去。林千然径直上了二楼,师父的书房上了锁,除了师父以外谁都没有钥匙,她进不去,便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等师父。她一夜没睡,眼下困意彻底战胜了自己,没一会儿她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女孩睡着的时候就像一只小猫一样,小小的身子蜷着,总是不安分地蠕动着粉嫩的唇瓣,就好像在梦中品尝着美味珍品一般。这般睡态憨然,尽褪平日的清亮明澈,莫名地让人心头便是一暖。一只手忍不住轻轻刮过她的鼻梁,酥痒的感觉让她皱了皱鼻,迷糊中咕哝了几个含糊的音节,季渊想要听清她的呓语,却只听得一串没有意义的音符。季渊有点无奈,长臂一伸,女孩轻盈柔软的身子便落到了他的怀里。女孩十分敏锐,一下子就发现了这个突然变得柔软的怀抱,脸颊往最柔软的地方蹭着,整张脸都深埋在他的臂弯之中,十分满足。殊不知,她温热的呼吸透过他那身绛紫长袍传到他身上,让他的身子禁不住僵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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