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案，警方一定会一查到底，你最好别想着保全自己了。”

周函昀直了直身子说道。“在你们中午走进警察局那一刻，林妙堂包子铺得未来就已经没了，也永远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我也紧跟着周函昀说道：“我知道你跟王清已经为这天做好了准备，王清也愿意为你，揽下所有，保全你，保全林妙堂包子铺。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即使保全了你，保全住了包子铺，又有什么意义呢？你能否真的依靠个人之力让包子铺东山再起？”

林荫有些动容，眼睛缓缓闭上。我跟周函昀也不在催促，静静等着她。过了一小会儿，董莉回来了，她手里拿着两张指纹，坐下身后说道：“我已经对你指纹作了对比，证实人骨上的指纹，是属于你的。还想继续狡辩么？”

林荫缓缓睁开眼，看向董莉，似乎想明白了。她那张脸还是人畜无害，眼神略显忧伤，淡淡地说：“你们想从哪里听？”

“还是说说林鹤春吧。”

我想了想说：“因为我跟你母亲聊到这件事时，感觉她应该心里清楚林鹤春究竟是怎么死的，以及被谁害死的。她只是没拆穿而已。”

听见我说这话，林荫倒是有些惊讶，随口说了句“是吗？”

紧接着深吸了口气说：“我想给王清写几个字。”

“写什么？”

周函昀问。“如果不看见我写的字，王清还是会按照之前说好的交代，他绝不会出卖我的。”

林荫语气轻盈地说：“若想听实话，就把纸条交给他。”

周函昀起身，拿着纸笔来到林荫身边。林荫拿起笔，用左手持笔，写上“如实招了吧”，然后拿起端详了一下，交给了周函昀。周函昀拿着纸张离开审讯室，林荫看向我开口说道：“林鹤春的确是我杀的。人家说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都单纯、好骗，其实是我故意一步一步取得林鹤春同情、取得他信任的。从父亲从外面抱回来他那一刻，我看着他在父亲怀里，父亲满脸洋溢着喜爱那刻起，我就已经想要让他从这个家消失了。”

“所以这件事是你跟王清串通的？”

我问。“我需要有个证人，证明我当时并不在家。我早就听说父亲在包子铺收了个伙计，但我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所以需要先接触一下试试。”

林荫微微仰头，看向棚顶说：“父亲的死是个意外，我知道林鹤春一死，父亲肯定会伤心，也肯定会查出原因。他如果调查起来，我跟王清的谎言，未必能瞒天过海。没想到父亲伤心过度，也跟着林鹤春去了。这是在我计划之外的，本来我是想着林鹤春死了，父亲不可能在去外面找个儿子回来，包子铺就只能是我继承。”

“你当然不希望父亲马上死，因为你还要从他口中问出世代传下来的所谓秘方。”

我说道。“要是留下了秘方，我也不至于会走到这一步。”

林荫搓了下双手，继续讲述：“我想只是包子而已，做法都差不多，再加上王清已经在包子铺帮忙了几年，有他帮忙，不可能会调不出父亲调出的馅味儿。可事实却是，包子铺一天不如一天，逐渐入不敷出。”

“我想知道你跟王清结婚，也是因为想接手包子铺，想着王清能够帮上忙。还是说你们之间真的有感情？”

我继续问。“对于我来说，前者吧。”

林荫淡淡笑了下。笑容转瞬即逝，随后她说：“对于王清来说，是后者。当年见到我，从他言行举止我就能够看出来，他是喜欢我的，同时他也知道，跟我不可能。所以我有意接近他，跟他讲述我的遭遇，让他对父亲，对我那个弟弟产生憎恶之情。他对我喜爱的越深，对他们的憎恶就越多，这点是肯定的。”

“所以这么多年，王清一直活在你的谎言下？”

我倒有些觉得不可思议，眼前的林荫竟然很懂得利用人心。“从没被拆穿的谎言，还叫谎言么？”

林荫反问我了一句，但没等我回答，她又说道：“我真的嫁给了他，真的跟他过起了日子，一起经营起了包子铺。不过王清并不知道林鹤春是我故意推下井的，当时他并不在场，我跟他说得是，在跟林鹤春谈论的时候起了争执，一不小心把他推了下去。”

“说说为什么想到以人肉为馅吧。”

我话音刚落，周函昀从外面走了进来，来到我旁边坐下，说了句“已经给王清看了纸条。”

林荫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说：“包子铺经营不善，来买包子的客人越来越少。正巧那时我得知了当年父亲让王清填了地窖，可王清并没有照做，原因是王清觉得战争还会在起，留着地窖肯定有用。”

“然后呢？”

我问。“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个问题，就是肉问题。因为肉支出最大，但又不能不买，虽然当时客人很少，但来店里的，多数还是买肉包子解馋。便宜嘛。得知地窖没填后，我就想起了水浒传里的孙二娘。孙二娘在孟州道十字坡与丈夫张青开酒店卖人肉，于是我开始计划着怎么能弄到人肉，减少店内开支，让店铺不至于经营不下去。这是最初想法。打定主意后就是如何改造地窖。那年我找借口跟王清说店铺内要重新装修一下，正好借着这机会让他回老家看看，毕竟十多年没回去过了。”

林荫停顿了下，然后继续说：“王清没多想，就走了，大概走了半个月。我找人扩充了下地窖，让下面直接挖出了水，又给旁边弄了个空间。”

“你找的那些工人没疑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周函昀问。“没有，当时他们还打趣说我聪明，这要真起战争，只要食物够，下面有水，在地窖里呆上半个月都不成问题。毕竟修地窖、挖地窖稀疏平常。他们还给我推荐了一个工匠，说是很会设计机关，可以让地窖口更加隐秘，敌人来找不到开关，就打不开地窖。”

林荫解释完，继续说：“王清回来时，地窖也修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