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直接拽住了梯子，等我反应过来，是因为蝴蝶受到了惊吓，煽动着翅膀从头颅鼻子上飞起，似乎是搞不清方向了，到处乱撞。我试图伸手去拽梯子，可此时梯子已经被彻底被人拿出了地窖口。仰头看去，陈二掌柜正蹲在地窖边缘朝下瞅着，然后轻轻叹了口气说：“哎，警官，那天你们收了我两块儿大洋，却还盯着我们不放。做人不能这样。”

“你觉得一条人命就值两块儿大洋？”

我仰头看着陈二掌柜问道。“那您开个数。”

陈二掌柜挡住了地窖口照射进来得光：“多少能让你们放弃调查这件事？”

我看不太清陈二掌柜的表情，撇嘴冷哼了声说：“杀人者偿命，多少钱都没用。”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陈二掌柜缓缓起身，对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我后退两步，本想着跳起来蹬墙上去，应该差不多是可以够到地窖口的。然而我刚后退两步，还没等实施计划，突然间便看见一个人掉了下来。掉下来得人发出了一声尖叫，是女人，随后地窖口便被木板封上了。我还没来得及看清被推下来的人是谁，地窖便失去了最后一点儿光亮，彻底陷进黑暗中。“是谁？”

我轻声询问。“俺。”

女人呼吸声很重，带着哭腔说：“牛玲。”

“你……没受伤吧？”

我询问。“好像掉下来时扭了脚脖。”

丫鬟牛玲似乎是在强忍着疼痛，声音微微颤抖说：“很疼很疼，不敢动。”

我蹲下身摸索着过去，很快便摸到了丫鬟牛玲的脚，然后抓住试着扭动了一下。只是轻轻一扭，她便“啊”的大叫了出来。“应该是骨头错位了。”

我说。“没事儿，俺能挺住。”

丫鬟牛玲声音颤抖地说了句。“陈二掌柜怎么会过来？”

我也不顾地上的泥土，一屁股坐在上面询问。“俺也不知道，好像是铺子里有人见过你，看你进来了。我顺着窗户看，掌柜领了三个人气冲冲便朝丫鬟房走来，大成哥见状，直接跑了。掌柜进屋，那两个人就把俺抓了起来，然后问俺见没见过你。俺说没有，掌柜便打了俺两巴掌，然后掌柜看见了炕上的脚印。”

“有可能是铺子里的伙计认出了我后就去找陈二掌柜回来了。”

我稍微休息了一下，然后起身，摸索着来到地窖口下面，然后后退两步量了量距离。随后我跑了一步后跳起，脚踩在墙壁上又弹跳了一下，能够到盖在地窖口上的板子，但板子很结实，根本推不开。“没用的，里面关着人，他们会在上面压几块儿木墩。你这样只会把体力用光。”

丫鬟牛玲在一旁解释道。“总不能坐以待毙。”

我坐到丫鬟牛玲身边，大口喘着粗气说：“不过你放心，我过来时是跟同事一块儿来的，他知道我进了这里，一定会来找的。”

丫鬟牛玲似乎摸到了身旁放着得骨头以及头颅，然后询问：“这是什么？”

“先前你说以前有被关在地窖里的人活活饿死吧？”

我怕牛玲害怕，并没有告诉她。“俺遇到过一次，那个丫鬟……”牛玲停顿了一下，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听见声音：“那个丫鬟心眼不正，琢磨着勾引主家老爷，后来有人把这件事透给了大太太，然后就把那丫鬟直接扔来了这里。”

“这是啥时候的事儿？”

我询问。“好像五年前，那时俺才刚被买来这里。丫鬟房离这里，也算不近了，不过那段时间，天天晚上能听见那丫鬟哀叫，很瘆人。得多大动静，才能传那么远，即使这样，也没人敢理会，就装作没听见。后来便没了动静，有人说是饿死了。”

牛玲在黑暗中声音颤抖地讲述着：“平时只要有人犯错，小错的话，可能就关个一两天，也会有人给送饭，就算是大错，也就几天，都是给送饭的。那个丫鬟是勾引老爷，没摆清自己身份。”

有件事我没搞太明白，昨天我跟吴勇就已经跟陈广兴、陈二掌柜谈过话，也来过铺子找丫鬟牛玲。那为什么昨晚，陈二掌柜不安排人来地窖收拾掉尸骨呢？如果收拾掉的话，那今天我过来，根本什么都发现不了。没时间？整整一晚上，根本不可能没时间。或许陈二掌柜认为我不会在返回来，认为我们既然收了他的钱会睁只眼闭只眼，不会认真调查此事。而且最关键的是，桂花是从院里逃走遇害的，跟他们应该是没有直接关系的。地窖里得尸骨，会是那个放走桂花的丫鬟王英么？不过就算是放走了桂花，陈广兴、或者陈二掌柜也没必要杀了她吧？我在黑暗中回忆刚才有光亮时看见的头颅，那头颅腐烂程度不算高，恐怕死亡时间也差不多就半个月，所以是王英的可能性很大。可是头颅尚未完全腐烂，尸骨却已经完全没有了肉，这根本不可能。除非尸骨跟头颅并非是一具尸体。难道尸骨是丫鬟牛玲口中所说的那个勾引老爷丫鬟的？我自顾自摇了摇头，这也不现实，要是两具尸骨，一具有头颅没身体，一具有身体没头颅？也可能是泥土里还埋着未被我发现的尸骨。“你还在么？”

牛玲或许是见我半天没说话，便试探性询问。“在。”

我起身，朝地窖深处探索，一边探索一边手伸进泥土里继续寻找。“俺好像流血了。”

牛玲轻声细语说。“哪儿？”

我循着牛玲声音看去，只能影影绰绰看见个影子。“好像是腰，不知被什么扎到了。”

牛玲回答。当时牛玲被推下来时，正下方便是尸骨，或许是压在上面戳到了腰。我这样想着，又返回到牛玲身边：“严重么？”

“不知道，感觉不到疼，但是血在流。”

牛玲回答。我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牛玲抓住了我手腕，然后引导我到伤口处，说道：“这里。”

伸手摸到牛玲衣服，上面湿乎乎的，似乎流了不少血。见状我赶紧脱掉自己衣服，围在流血位置，然后将袖子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