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明白了，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都是错的。“吱呀——”直到次日清晨，卫质珩才走咸福宫。大门打开以后，他第一眼就瞧见了站了一夜的安软，安软眼下浮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纤弱的身躯在风中折然欲断。卫质珩喉结滚动了一下，不冷不淡地道：“你若是累了，可以回去休息。”

“回皇上的话，奴婢不累，伺候皇上与贵妃是奴婢该做的。”

安软微微一怔，摇了摇头，嗓音沙哑地道。她倔得像是一头小驴，似乎对于昨天他和别的女人共处一室毫无反应。卫质珩心里堵得慌，却又说不出来因何不快，终是怒极反笑，拂袖而去。龙袍金黄色的袖口擦着安软的脸颊拂开，安软侧了侧眸，怅然若失地抚上侧脸，微痒轻疼的知觉让她苦涩不已。安玥穿着一袭暖缎亵衣走出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台阶下的安软，抿唇一笑，恶劣地道：“安软，这一夜，你知道我们之间的身份差距了吗？本宫是皇上的宠妃，而你只能是本宫足下的贱婢！”

安软动了动站得发麻的腿脚，不喜不悲。轻声道：“皇上不命我教你诗书礼乐，却命我教你取悦讨好。你的身份本质上和我有什么区别？”

这番话刺耳得很，就像是一根针似的，扎进了安玥高高在上的那颗心，把她虚伪的荣誉感砸得七零八碎。她气急败坏地走下两步，眉头拧了起来，一张嘴红得像是血盆大口，愤懑道：“你敢顶撞本宫！”

安软对恼羞成怒的安玥视而不见，转身看向一边伺候的宫女，吩咐道：“你去制香局把皇香注取来，安贵妃早膳后需要阅览背诵。”

宫女愣了一下，等待安玥的指令。安玥的眼睛几乎要喷火了，牙齿咬得嘎嘣嘎嘣作响，猛然抬手揪住安软的领口，恨意四起地道：“你在嘲讽本宫不识字？”

“哦……我倒是忘了你自小自诩会与达官显贵结交，对读书习字丝毫没有上心，所以大字都不识得几个。”

安软恍然大悟，柔软的小脸露出一丝微笑。“安软！你只是一个奴婢，你怎么敢！”

在安玥发怒之前，安软又淡淡地道：“皇香注，记载了皇上喜爱的各种香气。熟识皇上的喜好，对你得宠有好处。”

安玥愣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把安软放开。她一脚踹在宫女的腿上，冷冷地道：“还不快去制香局拿册子，愣着干什么？”

宫女疼得眉眼皱成一团，怕得缩了缩脖子，连忙躬身退下。“你背完以后去下人房找我，我要抽查。”

安软眸光清亮。既然，卫质珩让她做教习，她也不介意扯起虎皮做大旗，摆足了一个教习的谱。安玥恨得牙根痒痒，却不得不应承下来。安软直着脊背，云淡风轻地出了咸福宫，在离开人群视线的一刹那，瞬间双腿打颤，再也支撑不住了。好不容易回到下人房，她双眼一黑，就昏睡了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安软只觉得肩头传来一股大力，一道尖锐的女声在她的耳畔炸响：“安软！你还有脸睡觉！”

她迷蒙地睁开水眸，映入眼帘的是制香局总管女官风韵犹存的脸。此时，那张脸上充满了惊慌与怒意，就连嘴唇都是哆嗦着的。“刘女官，您这是怎么了？”

安软支起身子，困惑地道。刘晴逢颤着声音，尖声呵斥道：“怎么了？还不是你做的好事！你制的香丸，出事了！”

安软悚然一惊。二人赶到凌月阁的时候，凌月阁气氛沉重。太医正在进进出出，里面不时传出女人暴躁的哭泣声。安软抬腿走了进去，目不斜视地行了个礼，道：“参见明妃，明妃万福金安。”

一只攒金丝软枕倏地砸了过来，正中安软的额头，将她的发髻打得散乱。“金安？你个贱婢，看看我现在还安得了吗？”

明妃气不打一处来，恼火地喊道。安软头晕目眩，努力保持着清醒，睁着一双水眸看向她。只见明妃坐在纱帘之后，隐约可以看见浑身都泛着通红，就像是一只剥了皮的熟虾，坑坑洼洼骇人得紧！“贱人，我用了你的香丸以后，浑身都起了红疹！”

明妃谩骂道。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了太监的传唱声：“皇上驾到！安贵妃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