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把我所知的，一五一十告诉你们。”

拉伯雷来了个深呼吸，让心情平复下来。“三十年前，我们通过M方程，证实了原来我们的世界还有另一个位面，至少在数理上是存在的，我一直很想证明它在现实中也是存在的，所以我要把连接另一位面的通道制造出来。”

“后来呢？”

队长问。“我和韦达制定了分解步骤和分工方案，我们俩一起干。韦达他是顶尖的物理学家兼大法师，我也懂一点魔法，我们想到了利用杜兰德感知元素的方法，控制微观粒子互相碰撞。”

“亏你们想到这方法，结果呢？”

罗恩问。“撞开了，成功开启了通道，可惜都是转眼即逝，通道无法维持，而且尺度太小了。”

拉伯雷用手比划着，“之后又陷入了停滞不前的境地，几年下来都没有进一步的研究成果，我们的水平来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后来那个博德学会找上你了吗？你们是怎样联系上的？”

女警艾莉婕问。“因为一个梦。”

拉伯雷抬起头说。“梦？”

艾莉婕感到疑惑。“当时我非常沮丧，再一次萌生了放弃的念头。”

拉伯雷看着艾莉婕说，“大概二十年前的某一天中午，我在图书馆里睡着了，梦到我迷失在一片黑暗森林里，一轮银月挂在森林上空，很大，很圆，我在现实中从没见过如此又大又圆的月亮，大得遮蔽半个夜空，丛林深处出现一只全身漆黑的猎豹，它向我走近，奇怪的是，我不感觉到害怕，也没逃避，那只黑豹化为白衣女子，她皮肤洁白、有精致美丽的少女面孔，人类女性最完美的身材，她把脸贴近我，和我说话，给了我一个地址。”

“地址？”

莲娜问。“是的，她显然清楚我的近况，说可以帮我完成研究，让我照着地址去指定地点。”

“去找谁？”

队长问。“没说，然后我便醒来了。”

“这么离奇？你们怎样看？”

队长问众人。“真有这种事？你不会是在忽悠我们吧？”

女警艾莉婕说。“不，有可能做到的，”罗恩说，“我之前也碰到过会读心术的人，他能读取别人大脑的记忆，反过来，把少量信息反向输入对象的大脑，原理应该也是一样的。”

“你是指修道院神官们的露菲娜法术？”

莲娜问罗恩。“不是，是一个叫伊森的萨满祭司，就是我和你说战争时期闯入修道院夺取禁忌之书，后来被我们击败，掉下悬崖摔死的其拉美军官。”

队长用手掌拍打了床头柜几下，对罗恩说，“你的等下再说，先听他说完。”

他看向拉伯雷问道，“那你真去找了？”

“是的，还带上了我的研究手稿。”

拉伯雷说，“就这样，我认识了博德学会。”

“那有可能就是博德学会的人在图书馆趁你睡着后对你施展了反向读心术。”

罗恩说。“不大可能，”拉伯雷肯定地说，“博德学会对我的到来感到非常意外，他们根本不相信梦中女子让我前来一说，甚至一度将我拒之门外，直至我拿出手稿，他们才允许我加入，但条件是要我无偿交出所有研究成果。我本来就打算把成果用来造福人类，所以让我贡献之前的研究成果，我没所谓。”

“你把自己说得太伟大了吧，骗谁呢？”

队长说。“不，我真的是这样想的，我研究的初衷就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以另一位面为跳板，传送门就有可能问世，这是人类的一大进步。”

拉伯雷接着说，“但他们帮我的前提是我必须是学会会员。介绍人请示了上级，说只要我通过一连串考验，就让我加入，考验的都是学术上的一些专业知识，对我来说不太难。就这样，我顺利加入了博德学会，以后可以利用学会资源继续我的研究。学会成员覆盖各个领域，有科学家、魔法师、神职人员、国家政要及军人等等，但每个会员都必须蒙面，不能暴露身份，层级关系相当复杂，所以除了你的直属上级外，没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在里面的每个人都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信息，只能使用代号，我代号是……‘香蕉’。”

“香蕉？”

罗恩和队长好奇地齐声说。“嗯，是的，”拉伯雷尴尬地说，“因为我喜欢吃香蕉，所以代号也是香蕉。”

“好吧，香蕉先生，请你继续。”

队长抬起手掌说。“我和介绍人组建了一支几十人的团队，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解出了所有参数，我和魔法师们经过几百次反复试验，终于在宏观层面成功开启了那条通道，”拉伯雷激动地说，“在场所有人都欢喜雀跃，然而好快我们便发现，这通道是断头的，路的尽头有一道无形之墙，挡住了去路，仿佛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通往另一位面的大门牢牢锁上，他们不允许凡人踏足那个领域。在那之后，源源不断的学会精英加入，但花了十年时间，我们还是毫无进展，我们无法创造出开启位面之门的钥匙，学会渐渐放弃了这个实验。而在这十年里，我的地位也逐渐提升了，开始接触到了学会的黑暗面，他们的狂热，他们的神秘，还有他们森严的层级制度，都让我逐渐感到恐惧和不安。这十年里，我注意到有些会员会突然消失，也不断有新会员加入。”

“我从没听说过柳美斯有这学会，”队长转过头对艾莉婕说，“回去好好查查，看看是什么来头。”

“收到！”

“其实就是一个地下学会，没有固定场所，每个学员都行踪诡秘。”

拉伯雷娓娓道来，“他们除了学术研究方面，还有专门的行政管理部门和武装团队，负责内部审查和反侦查。我提出退出学会，出乎意料，他们允许了，但要我保证严守学会的一切秘密，包括它的存在。后来，我虽然顺利退出了，但总感觉到无时无刻都受到监视，然而，我只要只字不提，还是能过正常生活的。”

“那你现在，岂不是违背约定了吗？”

队长说。“没关系了，我都几十岁了，而且玛德兰皇子是被我间接害死的，如果我不与他们为伍，早点通知你们，皇子就不会死。”

拉伯雷又哭了，他拍打着自己的膝盖，“我十分内疚，也很后悔，想过自杀赎罪，但我觉得我应该要先向你们交代一切。”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们和民主战线有关联的？”

罗恩问。“博德学会和民主战线就是从属关系，博德学会势力涵盖各个领域，横向纵向都有很多分支。据我所知，除柳美斯外，其他国家也有分会，而民主战线就是他们属下的其中一个武装组织。”

拉伯雷整理了一下情绪，接着说，“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跟他们联系了，直到两年前，我又做了那个梦。”

“又是那个黑豹化人的梦吗？”

女警艾莉婕问。“是的，是同一个场景，也是月夜森林，也是黑豹化为白衣女子，她要我继续研究。我拒绝了，我说以我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把传送门做出来，”拉伯雷抬起头，露出惊恐的神情，“然后，她怒了，她身上的白色披纱渐渐变成红色，美丽温柔的少女面孔变得面目狰狞，悬挂在森林夜空的月亮瞬间变红了，是血一般的鲜红。”

“你说……月亮变红色了？”

罗恩惊恐地看着拉伯雷问道。“我当时害怕极了，我转身就跑，她化为黑豹追捕我，那一刻，我就像是猎物。我拼命地逃，但三只长着蝴蝶翅膀的人形生物忽然挡在我面前，她们长着一头金发、洁白无瑕的皮肤、尖尖长耳、少女的面容、矫健的身材，无声无息地从天而降，”拉伯雷沉思了一下，补充说，“就像是传说中的精灵。”

“你说……精灵？”

罗恩打断了拉伯雷的话。“罗恩，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队长问道。罗恩看向莲娜，“莲娜，你还记得当年我们的历史课吗？女神露菲娜还在我们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时精灵还在……”“我当然记得，古代的召唤师只要签订契约，就能召唤精灵战斗，这也是我们召唤师最初的由来。”

她若有所思地说，“梦境里有黑夜，有月亮、精灵、森林……难道……那个白衣女子就是……”“后来怎样了？”

罗恩突然情不自禁地向拉伯雷大声问道。“冷静，坐好。”

队长里奥说，“我们先听他讲完。”

拉伯雷继续说：“我无路可逃，我回过头来，发现黑豹已经来到我身后，它将我扑倒在地，身体压在我身上，一爪子拍在我头上，朝我咆哮。它化成人形，用手抓着我的头发，把我拖到一棵巨树下。我坐在粗大的树根上，绝望地抬起了头，看着她们一步步逼近，将我包围。突然，她用血红的手掌按着我的前额，她手心泛起红光，我脑袋开始剧痛。隐约看到她露出面目狰狞的面孔，用空洞的声音和我说话，我听不懂她的语言，但是能领悟她的意思，她是在警告我，要我继续进行传送门的研究。我在剧痛中惊醒了，到现在我都非常清晰记得这个噩梦，那种恐怖，那种剧痛，就像是真实发生的事。”

“把手盖在对象的头上，然后汇聚能量，这就像是……那个法术。”

莲娜惶恐不安地说，“罗恩，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蚀魂术，”罗恩心跳加速，他开始喃喃自语，“梦里的女子对你施展蚀魂术，还有血红的月光……就像那天晚上的……”“喂，你们在说什么呢？”

队长抬起手示意拉伯雷继续说。“之后，我一直犹豫，到底要不要继续研究，然而倾尽学会之力都毫无办法，我个人能怎样呢？直到三年前的某天，学会的人找上我了。他们说已经找到了突破口，有办法打开那道位面之门。我再次质问他们，那个可怕的噩梦的始作俑者是不是你们博德学会？但他们也表示毫不知情。”

“三年前？就是我毕业回国的那一年？”

莲娜问教授。“是啊，莲娜，”他面向她，并低下头说，“我把你和珍尼斯都卷进来了，实在是对不起。因为学会在柳美斯的规模萎缩了，魔法师人手不够，而且水平也达不到要求，而你和珍尼斯是我所有学生中最强大的，所以把你们拉过来了。我不敢告诉你们博德学会的事，怕把你们吓着了。”

“你竟然利用你的学生。”

罗恩愤怒地说，“那突破口是什么啊？就是那天实验用的那几颗水晶球？”

“你猜得没错，就是那些水晶球。上了锁的位面之门一直无法解锁，不是理论错误或能量不够，而是运算能力不足。”

拉伯雷用双手在半空比划了一下，接着说，“我们人脑的运算能力是有限的，要连绵不断地引导数量庞大的粒子活动已经相当困难了，还要精准控制它们跨越时空运作，这恐怕集合上世界上所有法师的精神力也无法做到。”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说，“不过，博德学会在自然界中找到了工具，这个工具简直就像是度身定做。”

“什么意思？”

队长问。莲娜解释说：“水晶对于魔法师来说，就是法术处理模块，一个合格的晶匠可以对水晶进行加工，把特定的法术公式封装进水晶里。每当施展复杂的法术时，只需把能量导入，水晶就能解读并引导能量执行一连串的运作，快速达成我们的施法目的。某些大型法术，普通法师可能需要几分钟的时间施放，但是如果有了水晶参与，就可以缩短至一分钟，甚至更短，这就要视乎晶匠的工艺了。”

“这点我知道，我也学过一点魔法。”

队长用不耐烦的语气说，“我是问‘度身定做’是什么意思。”

“其拉美分会找到了一种水晶，里面封装的公式，与我们推算出来的一模一样。”

拉伯雷加大音量说，“而那复杂程度，世上最高水准的晶匠也制作不出来，然而它居然存在于自然界里，当时我就觉得太离奇了。”

“其拉美帝国的？”

罗恩一脸吃惊地说，他旋即谨慎地问道：“他们有没有说……水晶是从哪来的？”

“石林斯坦，水晶开采自一个叫石林斯坦的地方。”

“什么？”

罗恩为之一惊，但其实也在他意料之中了，“果然……”“你知道？”

女警艾莉捷问罗恩。“一年前，伊森的部队攻入露菲依奥斯，靠的就是石林斯坦的能量。而他本人也说过这力量来源于一个叫名‘哥隆斯·史伊斯‘的神灵，”罗恩看向教授，“教授实验时我就感觉到那些能量波动和当时伊森的一模一样，而最后教授也被哥隆斯·史伊斯附身了。”

“这样看来，石林斯坦和哥隆斯·史伊斯，两者一定有关联。”

莲娜推断说。“还有一点，教授，那伙人有提及过‘诸神之日记’的事吗？他们有没有曾要求过你去夺取日记？”

罗恩追问道。“诸神之日记？没有喔，我这老骨头，没什么力量，不可能让我去干这种事的。”

拉伯雷接着说，“但是就利用了我，在刺杀皇子当晚制造混乱。几天前，博德学会的人命令我，让我深夜到学院后面的丛林深处会面，并给了我最终版本的紫水晶球，并叮嘱我必须在特定时间进行实验，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他们早就设计好了，那些水晶已被封装了特定的公式，追加了连通到邪神位面的坐标参数，位面之门被打开的同时，连通至神之领域的通路也被打开了，邪神和恶魔们将会沿着通道涌入这个世界，那时肯定会发生一场灾难。还好罗恩、莲娜你们在场，两人合力用精神法术驱赶了邪神之魂，毁了魔法阵并关闭了通道，谢谢你们，否则一旦被他完全占据我的身体，这世界就完了。”

“你事先已经知道他们会在当晚刺杀皇子？”

队长问重点了。“其实我也是猜的，我在博德学会泡久了，知道他们一直在资助武装力量，甚至暗中自建军队，似乎是在谋划一场战争。你们赶走邪神后，我恢复了自我，我在思考他们一定要我在那天晚上开启实验的原因，到底会和哪些事情有关联，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玛德兰皇子，因为新闻说玛德兰皇子即将拜访柳美斯，由此推断，皇子早就秘密入境了，同时他们让我在诺陶耶纳市内制造混乱，那很有可能皇子就在诺陶耶纳的皇家酒店。而骑警们说皇家金叶酒店出事了，更印证了我的猜想，所以我让你们火速前往那里。”

“算是水落石出了吗，队长？”

艾莉婕把目光移向队长。“不，还有疑点，”队长若有所思地说，“现在证明不了行刺皇子的团伙就是博德学会，我们目前无法界定两者有关联。”

“一定有关联，”罗恩抢着说，“那些刺杀皇子殿下的人，就是’民主战线‘的士兵，他们正在谋划一场政变，是杀害皇子殿下的那个人亲口说的，也就是最后警察看到的跳窗逃跑的那个人。”

队长凝视着罗恩，嘴角上扬，“你终于都愿意向我说实话了。”

此时，门外有卫兵敲门，艾莉婕开门，一名警察进来了，跟队长说：“里奥队长，希拉尼蒂斯醒了。”

“终于醒过了来，”队长迅速站了起来，走向房门，“我去会一下他，我要审个明白。”

警察继续说：“但还有一件事，希拉尼蒂斯要求见玛德兰领事。”

队长停下步伐，问道：“他想去领事馆？”

“估计是了，那我们需要通知玛德兰领事馆吗？”

队长呼了口气，“不，先让我见见他再说。”

罗恩马上说：“队长，我也想去看看他。”

“不行，你现在先回你的病房休息，我之后会再安排你们见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