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连两款新裙子，都没机会拿出来，就被那位卢经理给下了逐客令！“也是我之前，找的次数太多了，对方不耐烦了。”

厂子里造出来的衣服没人要，江剑清就只能厚着脸皮，去找各大销售渠道，商场、供销社，乃至路边摆摊的小商贩，他全都去过。之前大家也都看在面子上，多多少少进购一点。只是没想到，这次那位卢经理竟如此的决绝！不仅如此，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江剑清倒是没有说出来，毕竟是有求于人，受点白眼儿之类的，也是应该的。秦妍闻言皱眉，眼底划过一抹冷冽，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以后咱们的货，就不往那边供了。”

何市的供销社就有好几家，再加上零售，到时候不愁卖不出去。搞不好，都生产不过来。等两人聊了一会儿，那位杜经理就满脸笑意的走了过来，先是给两人续茶，又寒暄了一番，才说出自己的想法。“是这样的，我们的兄弟供销社，也想要进一批，可以吗？”

这个年代的人，还没有独家供货这一说。再加上对供销社内部来说，都是自家人，那些牛气哄哄的百货商场才是竞争对手。更何况，他们这种供销社都是按片划分来的，先把客户们给包揽了才是王道！江剑清一听，自然是就要一口答应的。可桌子底下，他的脚却被轻轻踢了一下，这愣神间，秦妍就笑着开口了：“当然是可以的.不过我们的东西比较抢手，今天已经有小商贩去厂门口打听，说是要进货了。”

这杜经理也是个聪明人，闻弦知雅意，立刻说道：“关于价格方面，之前谈得太过于仓促，不如趁着今天，再好好聊一聊？”

江剑清的心里也有这个意思。前天上门时，制衣厂这边属于求人，这价格自然不必说。售价7.8元的连衣裙，供销社这边收的成本价只有3.8元。而一件衣服折算下来的成本，就接近三元，也就是说制衣厂这边，一番辛苦还连带送货上门，但每件只能赚到八毛。供销社这边则，只需要把衣服摆上货架，最多再帮顾客打包一下，就能纯赚4块钱。秦妍两人倒也不会埋怨别人心黑，当时的情况，供销社算是给江剑清面子了。但价格必须重新谈，谁也不是来做慈善的。经过双方的一番商量，最终决定以五块为进价。附加条件是——秦妍这边要保证，日后有新款，需要优先卖给供销社这边。等一老一少离开供销社，坐上了回厂的破小汽车上。这是制衣厂内唯一的汽车，平时放在厂子里，只有在重要公务时才会被开出来。不是大家不想开，这不是为了省点油钱…现在厂内的燃眉之急解了，江厂长也不是那种抠门的人，自然不舍得大热天的，让秦妍挤公车或者骑自行车。等车开了之后，江剑清终于忍不住问：“哪里有小商贩，来咱们厂里了？我咋不知道。”

秦妍正透过车窗，望着外面缓缓闪过的风景。闻言，她薄唇轻启，缓缓道：“当然是故意唬他的，不然怎么能抬高咱们的身家，那么容易要到五块呢？”

在谈判之中，千万不要小瞧，看似不起眼的小钱。哪怕一毛，乃至一分，再分到几百乃至上千件的产品上，便会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不过，很快的就会有小商贩来要货的。”

比起这种思想僵化的大厂，那些个体户才是嗅觉最灵敏的存在。他们很快就会犹如，鲨鱼嗅到血腥味儿般而来的。不过相当有限，何市目前敢于真正下海的，终究是极少数。秦妍都开始暗中盘算，要不要自己家也开个小店，绝对能从厂里拿到最低价！算了，秦妍再做，就要来大的！真开店的话，也要去京城、沪上这样的大城市，出独家设计款，赚真正有钱人的钱。看到旁边一路满脸掩饰不住喜色的江厂长，秦妍终究还是一盆冷水泼下去：“江叔叔，你们的危机还没真正解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