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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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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花猫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整日坐立不安。老猫很清楚他在担心什么,其实他自己内心有着同样的担忧。

“你就不能消停点吗,整天像个猴子一样。”

老猫放下报纸瞪了花猫一眼,“要沉住气,干我们这行的,冷静是很重要的品质。以前教你的东西,都还给我了?”

“头儿,你说黑猫不会有事吧?这两天我每天都去几个死信箱,可一点消息都没有。”

花猫忧心忡忡的问。

“死信箱”是特工传递情报最为便捷的方式,不易引人注意。只需要双方共同约定某个地方,一方投,一方取,在不用见面的情况下就可以把情报传递出去了。

“不会有什么事的,他说了一周左右的时间,现在才过去六天。估计过两天就有消息了。”

老猫又拿起报纸翻看起来。他这样对花猫说,实际上也是安慰自己。

“嗯,但愿是这样吧,不过我心里还是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什么感觉?你不要乌鸦嘴啊。”

老猫突然像想起了什么,问道。

“哦,对了,你上次说城西四海商行来找过我?他们想跟我们做什么生意?”

“那个人没有详细说,说是要和你面谈。我看你当时没有当回事,我也就没再提了,怎么了?你又有兴趣了?”

“我打听了一下,这个四海商行背后真正的老板实际上是木头帮。”

“木头帮是不是像我们四川的袍哥人家那样的帮会?”

花猫问。

“差不多吧,不过他们好像是个以行业划分的组织,就像以前大运河上的漕帮。”

老猫说,“可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呢?新京的商行货栈成百上千,我们在新京也没有做什么大生意,他们为什么会找到我们?”

“对呀,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奇怪了,不会是总部那边的人吧?”

“不会,除了戴老板和处座,没有人知道我们的行动。”

老猫很肯定的说。

“不会是我们有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花猫自言自语的说道。

老猫从柜台出来,看到正好外面送货回来的小七。“货都送到了?”

老猫问。

“嗯哪,这是收到的钱。”

说着,小七把一卷纸币交给老猫。在新京做生意最大的难题就是交易货币的问题。老猫接过那卷只能在满洲流通的纸币,转手给了花猫。

“哎,小七,”老猫突然想到什么,“你知道城西的四海商行吗?”

“四海商行?哦,是四海伯他们开的啊,怎么了老板?”

小七一脸疑惑的问。

“你认识他们?你最近见过他们?”

花猫在一旁追问道。

小七有点怯生生的看向老猫,他不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你慢慢说,没什么事。”

老猫安抚道。

“嗯,上次老板让我去车站查货运单子的时候,在车站口见到过四海伯。他和俺爹以前都是木头帮的人。他知道俺爹娘都死了,他还让俺到他们的商行去学徒,说的就是这个名字。俺说俺已经找到事做了。”

小七说。

“哦,是这样啊。你别紧张,前几天他们来柜上找过我们,想和我们做生意。”

老猫说,“那什么时候你带我去一趟吧。”

小七高兴的说:“好啊。有时间的话,俺还可以带你进林子里去看看呢,保证你跟花哥都没见过那么大的林子。”

“说话算话哦,”花猫也兴奋了起来,“你说的木头帮有点像我们四川的袍哥人家,势力大的很哦,到处都有他们的分舵,一般人都不敢惹他们。”

“嗯,我还真想去会会他们。”

老猫点了点头说。

“什么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再说吧。”

说着,老猫坏笑着瞄了花猫一眼。

“……又要我看家?”

花猫不满的嚷了起来,“每次都是这样,我不干,我就要去。”

老猫看到花猫耍赖的样子,不禁笑了,“这次不一样,下次一定带上你,你晓不晓得,小七的爹以前就是木头帮的。他去和他们好说话一些,再说,你还要在家等黑猫的消息啊。”

花猫还是一脸的不满,撅着嘴转身走开了。

“你干什么去啊?”

老猫在后面喊道。

“做饭,不做饭你吃屎啊。”

花猫头也不回的怼了一句。

“嘿,还真的涨脾气啰,敢这么跟你——你哥说话了?”

他差点说出‘上司’,但马上改了口,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第二天一早,老猫就带着小七赶着马车出了门。花猫独自一人在站在柜台后面张罗着生意。其实他心里明白老猫去见木头帮的真实用意,像这样在当地有势力的地头蛇是可以好好利用的。老猫手里的资源正是他们需要的,而他们的势力也能够为我们提供帮助。双方可以形成很好的合作,这对情报组今后的工作会有很多好处。道理虽然明白,但没能跟老猫一起去,他内心还是有点怨气。

老猫坐上马车,不经意的回头,看到花猫一脸落寞的样子,心里略感有些不忍。这孩子不畏生死,勇往直前的劲头让老猫非常感动。在军统的特训班上,老猫就特别欣赏这个孩子。不仅各项业务突出,而且心地纯朴,机灵聪明。跟了他进情报组后,无论是在重庆破获日谍案还是在河内参加刺杀大汉奸汪精卫的行动,花猫都表现出非常突出的能力。更重要的是自己作出什么样的决定和安排,花猫总是能立刻明白自己的意图,从来不需要向他做过多的解释。这种默契,对于老猫来说,这是不可多得。他深感自己是幸运的——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能遇上黑猫、花猫这样的下属,真是上天赐给他最珍贵的礼物。他发自内心的喜欢他们。有时候他甚至担心自己这样的情感可能会影响到今后的任务,都说特工应该是冷血的动物,但老猫认为自己做不到真正冷血,至少对身边的这两个孩子做不到,他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他们周全,但严酷的现实摆在眼前,他无法预测未来会有什么不测发生,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谨慎再谨慎。

“老板,俺瞅着花哥好像不太高兴啊”小七把马鞭搭在肩上,小声的问老猫。

“嗯,他想跟我一起去你四海伯那里,我没答应。”

“哦,……”小七吐了吐舌头。

“哎,小七,跟我说说木头帮的事吧,你跟他们熟吗?”

老猫问。

“不算熟,俺爹活着的时候,跟他到林子里去过两次,只知道帮里的人都很讲义气。”

一路上,小七一边讲述着童年的故事,一边沉浸在对父母家人的思念之中。老猫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小七的讲述掠起了老猫内心的波澜。唤起了他对远在彩云之南的父母的强烈的思念之情。十年生死两茫茫,他不知道父母此时是否安好,是否健康,他甚至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还健在。想到此,老猫内心感到无比的自责和歉疚,他两眼有些湿润了。

老猫真名叫司马俊,这个名字在军统内部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十年前,司马俊还是云南昆明城里的一个衣食无忧的公子哥。他从小性情顽皮,对读书考取功名和继承家族产业没有丝毫兴趣,却非常喜欢舞枪弄棒,骑马射击。父母对他无力管教,也就随了他的意。“九一八”事变后,他考取了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那一年他十八岁。他想要参军报国,疆场杀敌。就在司马俊即将毕业之时,南京国府和军委会连续发生了多起重大泄密事件。最后查证均为日方间谍所为。

日本国自本世纪初以来,为侵略中国做了大量情报方面的准备工作,派遣了大量的特务间谍大范围的渗透到我国的政府、军事、经济、文化和教育等各个领域。从后来缴获的日军的军用地图上,我军惊讶的发现,他们地图的精确清晰达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程度,具体到道路交通,山川河流,城镇村落的街道和地形,甚至水井的准确位置都标明在地图上。更不用说我们的矿产资源,水文地理,几乎尽在日方掌握之中。为了应对日本间谍的渗透,国府军委会决定大力加强我方的情报和反谍工作。于是,大批党国优秀的青年才俊进入了情报战线。司马俊就是这个时候从中央陆军军官学校被调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军事调查局的。从此,司马俊这个名字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老猫”这个代号。老猫为了家人的安全,自从加入军统后,他基本上就断绝了跟家里人的联系,他不希望有一天,自己遭遇不测而连累到家人和父母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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