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今天来，就是要把老爷子提给庄小兰的东西再给带回去。可如今庄小兰这样一说，就有点让人开不了口了。这边，姜氏人虽然老了，眼却还利落，一眼就看见了床底下的篮子：“这不是我家的篮子么？”

姜寿红会意，忙向前两步把那篮子扯出。她笑说：“是呀娘，是咱家的，还有半篮子地瓜。明清朗没有地，料来这地瓜是父亲从咱家拿的吧！”

庄小兰唇角一抽，表情如常的说：“是呀，是前几天爷给我的。这有病，吃饱了病才好的快，爷叫我别省着，吃完后叫清朗给他说声，他再送。”

姜寿红面色难看至极，可姜氏还没有吱声，所以也没她讲话的份。姜氏瞧瞧地瓜，全是挑个头结实的给庄小兰。老爷子偏心眼也不是一日两日，她非常清楚，可今时不同往日，庄小兰现在是出嫁女，给她东西就是给明清朗，这筐子地瓜或许仅仅是个开始，后边还不知道给多少。一想起自家过冬的食粮要进一个外人家，她就十分的来气：“有病多吃药，吃地瓜管用？吃这么多，小心撑死你，这一点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要吃完再到我家来要！你弟妹一大堆，你难道不知道？他们还要长个，全都给你他们喝西北风啊？”

庄小兰原本就没想继续找爷要粮食，现在看这样子，姜氏也不准把这篮子地瓜带回去，所以她也就没必要那么咄咄逼人了。庄小兰一笑，说：“奶教训的是，小兰会好好吃药的。”

姜氏发了话，姜寿红再不甘心也只可以把手缩回。眼又瞄到墙角那三口大柜，她轻扯姜氏的衣袖，说：“娘亲，你瞧，那就是父亲叫我们给小兰备的陪嫁，足足三大柜，大嫂嫂留下的好玩意儿都在这了。”

这话说得，比醋还酸。庄小兰倒是心平气和的说：“二婶玩笑了，我娘留下的陪嫁不在我这，莫非该是在二婶那？你总不可以说以后二妮三妮成婚，也要拿我娘留下的东西给她们添妆吧？”

“你！”

这个小贱蹄子！姜寿红差点露出凶相，碍于姜氏在场，并不敢发作的太明显。而姜氏则要沉稳许多。她今天来的目的非常明确，并不只是为了那几颗不值钱的地瓜。姜还是老的辣，她考虑的事情，可比姜寿红想的长远多了。“小兰，你不要忘了，是庄家把你养大的，如果不是庄家，你早死了。”

姜氏开门见山的我说。庄小兰不否认，点头，“谢谢奶！”

看庄小兰尚算明事理，姜氏那面色也温柔很多，在庄小兰所坐的椅子旁边的木凳坐下，顿了顿，意有所指的问：“你都17了，来年18，却是还没有来月事吧？”

她这样一问，庄小兰才忽然记起，这具身子还真没来月事。按照年纪算，17还不来月事，不正常。庄小兰不动声色地把绵被中的手掌搭到腕处查看脉动，就这具身子的条件，发育慢不说，湿气还非常重，的确不会来月事。等病好之后只怕要好好调理一通才可以。她没有讲话，等姜氏的下文。果然，姜氏继续说：“小兰你可能还不知道，这女人家，不来月事是生不了孩子的！”

庄小兰作惊讶状，睁大眼望向姜氏。“奶……你说什么？”

姜氏很满意她的反应，继续说：“不是奶咒你，属实是你的身子太弱了，不像是个有寿的人……奶的意思是，你没有自己的孩子，等你一走呀，那姓明的转头就迎别的女人进门，还不是会拿着你的东西，便宜外人？傻闺女，你觉得他为什么乐意伺候你呀，还不是看上你爷给的陪嫁了？”

一提起这个，她就十分来气，气冷抖，“那死老汉子，是给姓明的骗的团团转，我可怜的乖孙女给姓明的骗了来，骗走我半副家当，这天杀的……”姜氏愈说愈来气。庄小兰维持着惊讶的表情，心窍却早已开始活络。她先前也是这样想的。俗话说，无利不起早，一定是庄爷承诺了明清朗什么，明清朗才会答应娶她过门，而那一笔让村人都眼红的陪嫁，就是最好的理由。不怪她和奶都这样想，全村该是都是这样想的。可另一方面，和明清朗相处这段时间，庄小兰知道，明清朗并不是外表上那样简单。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的陪嫁，他们的婚事，实际上只是一种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罢了？她心里暂时没有答案，却不想着了姜氏的道儿。“你咋可以把东西白白便宜了外人？”

姜氏还在苦劝。庄小兰眼巴巴盯着姜氏，作出慌乱的表情，轻声说：“那，依奶看，应该怎样？”

姜氏见庄小兰算是上道，表情越发舒缓，即使站一边的姜寿红也开始眉开眼笑。关键时刻，还是婆婆更厉害，不必咒骂，不必威胁，不必下老鼠药，三言两语就让这鬼丫头松口了。姜氏说：“自然是把东西都拿回家，让我跟你爷替你保存着，咋也不能便宜外人是不是？”

“可……”庄小兰蹙眉，那表情看起来是真可怜，“可是要没了嫁妆，明清朗把我赶出家门咋办？”

姜氏摇头：“好不容易娶来的媳妇哪有再撵出去的道理，你且安心，他一个外来户，绝对不敢怎么着你，除非……”姜氏心里一惊，除非，3年无所出？庄小兰这个鬼样子，17岁了还没来月事，能生出孩子才怪！她被明家休掉，能上哪里去？还不是回庄家？庄家好容易把庄小兰搞走，说什么也不乐意再把她接回来养。见姜氏呆住了，庄小兰不动声色的一笑，又可怜兮兮的说：“他前几天还说家中食粮不够吃了，嫌我吃的比他还多！还说什么，娶我属实是亏了，直到看见我爷送来这半篮地瓜，脸色才好看点。”

“什么？”

大小姜氏都惊了。当然了，惊讶的不是明清朗的态度，而是：“你吃的比明清朗还多？”

“呃……是呀！”

庄小兰不好意思的点头说：“他每日都带一只鸡或一只兔，还不够我一个人吃的，要不然，我爷怎会给我送地瓜！”

“……”庄小兰捏了下自己的脸，冲姜寿红挤出个笑，说：“好二婶，你有没有觉的我近一个月长胖了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