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糟了，忘记问师父该往哪里走了……”嬴牧此时已经来到山脚之下，这才想起来，从进山开始就没有下过山，现在所站的位置是他这些年来走得最远的位置了。眼前是一条并不宽敞的小溪，这也是嬴牧炎热的时候最喜欢来溜达的地方，也是师父准许他到达的地方。“听师父说，我们是在大秦的南面，那看来只能硬着头皮往北走了，要是回去问师父，肯定要被骂，这点事都搞不定，以后还能做其他的事？”

嬴牧喃喃了片刻，在小溪边蹲了片刻，还是没有往回走。“罢了，往北走吧！”

嬴牧不在犹豫，而是快速的辨别完方向，越过小溪，顺着溪流向北面而去。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左右，这才看到一条并不是很宽敞的路径。还好手中有一把临渊开道，不然真不知道嬴牧身上的衣物会成什么样子。嬴牧便顺着这条道路一直向北面而去，天上的太阳难免会让少年汗流浃背，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光顾着大考了，今天还没得饭吃嘞，这会儿早就前胸贴后背了。大概走了半刻钟的时候，嬴牧这才看到前方有炊烟升起，想来前方应该是有人家了。嬴牧加快脚步向炊烟的方向而去，走近一看才清楚，前方是一座坐落在半山腰的村庄，大概有几十户人家的样子。嬴牧经历了这次上山和下山，这才走到村庄的门口。看山倒是山，只是看路却不是路了，这就是山中的距离。陌生人进村，自然难免引起村中的狗吠之声，一犬吠，众犬相随。随着犬吠声的传开，村中便传来呼喝声，好似某种信号一样。“老秦人都这么好客的么？”

嬴牧一脸的疑惑。不到片刻之后，少年便已经被村民所包围，人人手中都拿着农具，而且还极为戒备，大有一言不合便要上去把少年做掉的架势。嬴牧这个时候才感觉到，这不是好客啊，这感情是要干上一架啊。有几人更是看向嬴牧手中的临渊，这会儿嬴牧才反应过来，敢情是把自己当成盗匪了？“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一位看似村中长者的老头开头说道，其余的村民也自觉的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嬴牧这才知道，可能是有什么误会。“老人家，请问这里是哪里？”

老人一脸戒备的回道：“黑石村。”

“可是秦国境内？”

“妥妥的老秦人。”

老人眼中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嬴牧这才松了一口气，万一不小心跑到楚国或者南边的蜀国就麻烦咯。“老人家，我叫秦开，老家是雍城的，是游学的士子，在山中迷路。”

嬴牧是用老秦话说的，或者说是雍城那边的话语。至于为什么叫秦开而不是直接说叫嬴牧，因为嬴姓是秦国的国姓，嬴氏子弟又有多少会来到这边游学的？听到这里，村民的戒备才有所放缓，不过老人依然怀着戒备的心理问道：“可有官碟？”

嬴牧不免庆幸起来，还好提前准备好了官碟，不然这事误会就深了，还真没有办法证明他是游学的士子。嬴牧赶紧从包裹中拿出官碟递给那位老人，老人看过之后这才放下了戒心。“散了，都散了，真是我们秦国的士子咧，有学识的人，咱们这黑石村还是第一次见到咧。”

老人挥了挥手，叫村民们都散去了，其他村民听到老人的话，也热络起来，不断的上下打量着嬴牧。被这么多眼光打量，嬴牧还是头一次，连山渐渐的泛了红晕。“小子脸红了，是我们秦国的士子了。”

这句话一出，引来周边村民的一阵大笑。“走咧，走咧，别看了，小子脸红了咧。”

“小伙子长得还算俊俏，讨媳妇没有啊？”

嬴牧实在是承受不起这样的调侃，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老人也已经看出了嬴牧的窘态，心中最后的一点怀疑也打消了。“别看了，都回去吧。”

“小先生，我是这个村的里正，既然是游学，那就到我家去住吧。”

嬴牧躬身行了一礼，腼腆的笑道：“那就有劳里正先生了。”

老人哈哈大笑道：“能有士子来游学，高兴还来不及嘞。”

说罢便领着少年向村中走去，边走边和少年述说着什么。“咱们老秦人穷咧，读书人也少，官府那边也说了，游学的士子要善待咧，咱们老秦人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得看小先生你们这些读书人咧。”

“里正先生，小子当不起小先生的称呼咧，叫我秦开就好了。”

老人哈哈大笑道：“秦开，小先生的名字起得好咧。”

嬴牧并未接话，这个名字其实是秦国立国者的名字，叫嬴秦开！“刚才不要见怪，我们这周边啊有一股盗匪，很是凶残，大部分都是戎人，所以不得不防备着咧。”

“哦？他们经常来这边吗？”

嬴牧略带疑惑的问道。“经常来，咱们村的青壮啊明日就得参军去了，以前他们来讨不到什么便宜，以后没了青壮就麻烦咯。”

里正的话语中透露出担忧和无奈，这伙盗匪抢钱，抢粮，还要抢女人，动不动就杀人。“官府那边不管吗？”

嬴牧略带疑惑的问道。“他们倒是想管，但是这伙人来无影去无踪的，围剿起来麻烦得很。听说义渠，白狄和西戎那帮家伙又在咱们秦国边境为非作歹，杀了不杀的老秦人咧。国君要和他们打仗咧，暂时可能就管不过来了。”

嬴牧听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悲楚，却也无可奈何。二人边走边聊之间，便已经到达了里正的家里，而桌上也已经准备好了吃食，或者说这个饭点本就刚好的饭点。“秦小子，将就着吃吧，待客不周咧，咱们老秦人就这点条件了。”

桌上是几个馍馍，黑中泛黄，还有几碟不知名的野菜。“里正先生，这已经很好了。”

嬴牧也并未矫情，屋内还站着一位老妇人和两个小娃娃。“这位是我的老伴，大点那个是我女儿，小的那个是我孙子。”

嬴牧躬身道：“老人家好，弟弟妹妹好。”

“吃饭咧，吃饭咧。”

老妇人并未上桌，而是笑呵呵的去厨房里面忙碌去了，剩下的两个小娃儿怯生生的走到里正的旁边坐下，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嬴牧，却不敢出声，嬴牧也是面带笑容的看着他们。“吃咧，吃咧！”

“里正老先生，我还是叫你里正爷爷吧，你看可好？”

“好咧，好咧。”

老人笑得合不拢嘴的应道。“里正爷爷，家中其他人呢？”

听到这句话，老人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一下，强撑着道：“我与老伴本来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和二儿子三年前就战死了，小儿子也在去年参军去了，现在还没有消息，想来是还活着的，儿媳和女儿下地干活被那伙劫匪给掠走了，这小子啊就是我小儿子的种。”

嬴牧听到这里，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只得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平缓的开口道：“里正爷爷，对不住了。”

“没事，没事，看开咯！”

“吃饭，吃饭！”

老人虽然这么说，但是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泪花。嬴牧的这一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甬道内的两人都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