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三个人吃得很热闹，聊得很起劲。吃完饭王溪林打开电脑打算玩游戏，却发现微信里竟有刘艳敏的好友申请。他想都没想，点了通过。王溪林调一款双人对战的游戏出来玩，输了的就换第三个人上场，把一个简单的小游戏也玩得无比欢乐。现在轮到张岩和王溪林对战，高运博也不知道支持谁，这边指挥一下那边指挥一下，把两人都支使得晕了，直言让高运博闭嘴。高运博大笑，“好吧，我不说话。但最后再说一句话，你有微信。”
恰巧这时张岩对王溪林发动致命一击，拿下对局胜利。“啊呀，死了，都是运博老说话闹得我。”
王溪林边笑边点微信来看，来信者是刘艳敏。从列表页面所显示的寥寥数语来看，似乎涉及张岩的问题，王溪林就没动，还是张岩拿过鼠标，点进与刘艳敏的对话界面去看全文。小林，阿姨今天问张岩在校的情况并不是随口一问。你们是好朋友，我知道你不会嘲笑他。张岩最近在家的学习状态很不理想，脾气也阴晴不定，时好时坏，有时一句话说得不对就会惹他生气。但是今天你告诉阿姨张岩在学校状态很好，阿姨相信你不会说谎，但同时也无可奈何，阿姨怎么也找不到原因，只能拜托你，以朋友的身份去劝劝他，跟他谈谈心。希望你理解，肯帮我这个忙，阿姨真的很想多了解他。张岩通读一遍，看着另外两人。那两人都不作声，只是脸上有错愕的表情，在等张岩反应。张岩不知道他们错愕什么，是错愕刘艳敏曲线救国出了可笑的昏招，还是错愕原来学校里那个乖乖男在家是乱发脾气的皮孩子。总之，这点隐私算是被她光速给抖落没了。张岩冷哼一声，索性破罐破摔，从牙缝里恨恨挤出一句话来，“原来在打这个鬼主意啊。”
“我该怎么回？”
王溪林道。“答应呗，还能怎样。不能让你得罪她。”
“好，你看着我回。”
张岩看着王溪林在上面敲字，又看看高运博。高运博正在努力撕咬一块已经放得干巴巴的鸡翅。看着王溪林回复完，张岩起身去上厕所，出来后说要走了。高运博也起身说要走，开始和张岩一起收拾晚饭残局。“明天开学，开学考准备的怎么样了？”
高运博临走前问了一嘴。王溪林摊手，“我裸考。”
“我也是。”
张岩道。高运博笑，“你是个屁嘞。裸考也比我复习了强。”
“我知道。”
张岩邪邪地一笑，高运博随手拿起旁边的扫帚要和张岩干架。“求问。”
王溪林在屋内对着打闹的二人道，“我以后该怎么跟你妈回信？”
张岩夺过高运博手中挥舞的扫帚道，“不用你回，我会跟她谈，让她不骚扰你。”
“好，但……”王溪林话还没说完，大门却被敲响。高运博率先去开，却是一中年男子。高运博想起，此男就是期末考那几天在阳光下等待，也即放假前来开家长会的那个人。高运博“呃”了一声，慌忙道，“叔，我们是小林子的同学。”
王骏业道，“你们要走了？”
“嗯。”
高运博看一眼王溪林，见王溪林使一眼色表示可以走，才拉着张岩匆匆离去。王骏业闪身进来，道，“小林是不是快开学了？”
“嗯。”
王溪林鼻子里响了一声，但眼睛已经回到了电脑屏幕上。“你妈妈呢？没回家吗？”
“你不就是看准了她不在家来的吗？”
“我…你这小子，嘿嘿…”王骏业干笑了几声，“在干嘛呢？”
“玩游戏。”
“哈哈…玩吧。”
王溪林白了他一眼，又道，“你应该知道我妈不让你来。”
王骏业说，“我知道，我没想惹她生气，但我还是很想你。”
“你觉得你现在说这种话有用吗？”
王骏业被噎住了，旋即笑道，“呵呵，这孩子……”王溪林专心玩自己的小游戏。不多时，刘艳敏又有微信传来：已经挺晚的了，要不今天就先让张岩回来吧。开学再聚。张岩已经走一会儿了。收到。王溪林又玩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退出拿来练习册做题。他克制住想往客厅看的冲动，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上。路边的国槐树下，高运博和张岩在等网约车。天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高运博到这时才真切的感受到这里的偏僻。四处望去，道路两旁是低矮但又参差不齐的小楼，杂草遍布，唯一光亮的来源只有两边零散的路灯。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吠。冷风迎面，高运博看了看张岩，发现张岩也已经两耳通红。“冷吗？”
高运博知道自己在明知故问。“你看呢？我都冷得一颠一颠的了。”
高运博笑了笑，一大团白气立刻从嘴里冒出。车到了。两个男孩钻进车里，没一会儿都靠着车窗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从清晨起，北京开始下起一场大雪。将儿子送到学校参加开学考，正往家返时，罗田接到高建的电话。电话里说，神医被抓了，姓佟的朋友猜得没有错。“老头子呢？”
“窝在家里。”
“那老太太现在没人看管？我待会儿去医院看看。你叫上老头子吧。”
“我试试。”
叫高天顺一同前往医院这事进行得比高建设想的要容易得多。高建本以为老头子心里有愧不敢面对家人，现在看起来却那么云淡风轻，一路鼓弄手机不知道在忙什么。高建说，“待会儿跟妈说，神医家里有事提前走了，别让她心里生疑。”
“哦。”
“王姐早就知道这事？早就看出端倪了吧。”
“什么。”
“你一把她赶出去，她就跟罗田说了。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逮的你们现形。”
“……”“以后找人多动动脑子。爸，您先别看手机。你知不知道妈私下里跟我，跟罗田是怎么说的？您想听吗？你知道她有多难受吗？”
“她说什么我知道。”
“您不知道。一猜您就不会想听。以前不管您上过几次当，被人骗了多少钱，我都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钱该给你还给你，从不缺你吃穿，我从来都没跟您计较过。”
“你有什么可计较的？我房子都过给你了，早知道你没良心，当初就应该过给京京……”“就猜到您会这么说。房子过给我那是你应该的，京京她不会和我争。她最早开公司那几年都是我砸锅卖铁在扶持，别忘了当初运博刚出生，什么都是要钱的时候，但每次京京要钱周转的时候我二话不说，需要多少就给多少。她自己也说了，没有我她现在什么都不是，当时说房子过给我她也一口答应。但你们谁知道那几年我有多困难？我比京京更困难，不论是你还是京京你们管我要钱的时候我眼睛都不眨一下，你们谁知道，后来我连给运博买份保险都要跟罗田她娘家伸手要钱……”“……”高建看着高天顺无动于衷的样子，他也不知道高天顺有没有听进去，但他还是要说，“今天我跟您翻小帐，无非是因为这次您闹到妈头上了，绝对不行。您听我的，您没那个能耐治她。”
“你有能耐，你去治她。你什么都不做，我忙前忙后，最后都是我的不是。”
“我怎么管，我还要怎么管？你在干什么，我又在干什么？我在赚钱，我要养一个半大小伙子和一个老头子。你呢，你在往外撒钱，把钱白白扔给别人。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是我凭本事让别人心甘情愿给我的，是我要留着以后给运博攒资本的。想想你家里人，想想你孙子。”
“我怎么没想？”
高天顺终于放下手机正视高建，“我有生意做，你自己看。”
高天顺把手机举到高建眼前，高建看清了，原来是一号称保健品公司的销售。在拉高天顺入伙。什么东西啊，高建心里气急败坏，这老头子的烂糟事怎么一桩接着一桩。保健品这三个字，但凡一个看过btv3的人，都会将它和“不靠谱”画上约等号。“这都哪个年代的骗局了，怎么还信这个？”
“胡扯，我已经拿到返利了，三千块钱。不会有错的。你不懂。”
高建一听心想坏了，看来这事已经背着家里人干上一阵子了，如果不是自己今天把他逼急了，估计还自己偷摸着做呢。他骤然想到，之前曾经闹过查流水的事，后来就没再查下去，但流水明细显示有好几笔过万的大额支出。这么说，那天鬼鬼祟祟借了五万块……高建没再往下想，他不知道高天顺对这件事深入到什么地步，只知道不会浅。“你投了多少？”
“没多少。”
“我实话告诉你，我查过你流水，你银行卡有多少支出，给谁汇去了，汇去了多少，我都一清二楚，你没必要瞒着我。三万？”
“没。”
“那两万总有。”
“你不投入你就想有钱收？做什么美梦。”
“那是你没本事。”
“我没本事？你有本事，你有本事人家做生意不找你要找我？这事你别管，你管了只会裹乱。”
“那人家凭什么找你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老头子入伍？凭什么这么大好的挣钱机会就能掉到你头上？这话我不是第一次说了，我就问你，人家看上你什么了？你有什么资本让人家在你身上费功夫？还不就是为了你手里那点家底？别傻了。是不是手机号和咱家地址都一锅端了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