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了，一直在吸鼻子。”

“他跟我一样有慢性鼻炎。我每年这会儿也犯。那就没什么事。对了，我们三个化学公开课分到一组了吗？”

张岩答没错。高运博问，“PPT现在在我这里，那么谁上去讲？”

张岩答，“你讲。”

高运博龇牙咧嘴地道，“我不会讲，当然你讲了。”

张岩答，“让咱小林子讲。”

高运博说，“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讲得好吗？我的话，我一定会怯场。所以你讲。”

“我也一样会怯场的。”

高运博笑，“你能上台唱歌，倒不能讲课了？帮帮忙。”

张岩吐吐舌头，意思是默认了。高运博心满意足地回过头来继续做刚才没解出来的数学题。写了一会儿，又转头看王溪林。他怀疑王溪林是真生病了。谢雨佳小心上前，轻轻拍了拍王溪林，问，“你没事吧？真的病了？”

王溪林抬起头来笑道，“没。鼻子堵，弄得脑袋很昏沉，没什么事。”

“别说没。笑跟哭似的。”

“我笑一直都特像哭。”

“是吗，你笑很好看，你要多笑。”

王溪林真就笑了。“你也是。”

伊晓天贴出了公开课座次表，高运博坐王溪林对面，张岩坐王溪林旁边，小组坐教室东南角，正对教室后方的摄像机位。中午吃饭时，王溪林遵何一萍之命，特地打了比平时多一倍的量，并强迫自己吃完。除此之外他也没别的办法帮何一萍省银子。今天轮到高运博和王溪林将饭桶抬到校门口送餐车里。下楼时高运博让王溪林走在自己前面。他看着王溪林闷声不吭地往前走，想了一会儿才上前问，“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困。真的这么明显？你们全部都来问我。”

“好吧，如果你烦，我不问了。”

“不，谢谢你们。我待会儿午自习补觉，可能会好些。”

下午体育课，王溪林跑步时，突然觉得胃里开始翻腾，就冲到篮球架旁对着垃圾桶呕吐不止。高运博停下脚步，到他的身边轻拍他的后背。其他同学继续往前跑，有人回过头来爆出一阵笑声，高运博没听出是谁， 只能对着前面大部队怒目而视。刘志鹏朝王溪林走过去说，“中午吃太多了吧。”

高运博说，“不是，他今天本来身体就不太舒服。能不能申请免体？”

刘志鹏点头道，“课间回来补签假条。”

高运博谢过，接着抽出一张纸巾帮王溪林擦嘴，“要不要去医务室？”

王溪林直起腰，脸红红的。他觉得自己看起来一定特狼狈，于是说，“去吧，去。”

他们向刘志鹏请了去医务室的假，然后心照不宣地直接回班。王溪林进班便到桌子上趴着，高运博则站在窗边看操场上的人疯跑。“你看那边，几个初一孩子。啊，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刘志鹏正过去。初一的体育老师呢？怎么不管？你快来看看。”

他转头对王溪林道，“你不要趴着了，站起来走走，刚吐过再窝着身子很难受。”

王溪林听话地起身，然后走出教室，在楼道徘徊，但没一会儿又走进来，走到高运博旁边和他一起鸟瞰操场。高运博没忍住，问，“你今天很反常，你今天是不是还没怎么说过话。”

“我没事。我可不想你们都陪我一块烦。看，他们开始一公里限时跑了。”

一公里限时跑是初三体育课的常规项目，超时者放学加练，丢人不说，强度更是要命。于是一众学生都铆足了劲冲刺。高运博也曾被留下过三五次，只不过今天托王溪林的福他钻了个空子。“哎，”王溪林突然道，“找点话聊。”

“唔，昨天发现一个博客，很有意思，讲各国风情的，可能你会感兴趣。博主估计是哪家有钱人的小孩，每天绕着地球到处玩。昨天好像到了地中海附近。但是人家确实写得不错，据说还出过书。教室里的监控摄像是好的还是坏的？”

“好的，但没人盯着看。”

高运博就放心地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给王溪林讲解，讲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就说，“明天就是江磊的公开课，但咱们连谁去讲都没有商量好。”

王溪林吸吸鼻子说，“我去讲。”

“你讲？”

“我讲，我能讲。”

“但你已经做了PPT了。”

“没关系。我做的我熟。我能讲。”

“好，我回头告诉伊晓天。”

放学时王溪林自己提前溜了。张岩拦住高运博问，“小林子怎么样？他果然还是生病了。”

高运博摊开手，坦言道，“明天他说他讲PPT。我觉得不太好，要不然咱们两个讲。”

张岩同意，“咱们讲。”

今天晚上，何一萍打包两份盒饭回家。饭后她想，他什么意思啊，进门就苦着一张脸，吃饭的时候把筷子竖着插进米饭里？多触霉头的事，还嫌不够倒霉吗。睡前，何一萍犹豫了一下，最后放权给王溪林，不再限制他的微信，把电脑的使用权还给了他。她也没心思去管。王溪林第一个给置顶三人连发微信。十秒内，张岩立刻建了一个群，把王溪林高运博拉进去，然后说，明天公开课我和高运博讲。王溪林依旧执拗道，我说了我讲。张岩说，我是为了你的身体考虑，你如果吐在讲台上该怎么办？谁来收场？王溪林回，那你来。见王溪林如此爽快地同意，张岩立刻私信高运博，我刚才嘱咐你的记住了？高运博回，记住了，长官。我给你打下手，还有实验操作。张岩回，记得配合我，我说砸了给我圆场。高运博心想，你不可能说砸，明天应该不需要我多讲。这时，王溪林在群里回，我全权交给你们了。张岩回，好的。于是群就解散了。第二天公开课前10分钟准备时间，教室前后来往的工作人员正忙着摆弄调试录像设备。而高运博在脑中排演了一遍又一遍讲解流程，从实验的动作到面部的微表情，以及各种意外状况，加之上次徐光明那样有经验的老师都是洋相百出，他没那个自信不失误，结果却是越想越慌。张岩在他的身边坐下，见他紧张的不行，就道，“你太没经验了。别那么当回事。怕什么。”

高运博逞强地道，“谁怕了。”

“其实我也挺紧张。”

“呵。平时我才不上赶着出这种风头。要不是为了替小林……”“安了，他会感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