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夜煜珩，洛璃歌或许有些愧疚，但对于李崇，她可半分都没有。李崇是军旅之人，站在阶前这番慷慨陈词，正气凛然，不自觉便能将人引到同他一个立场。洛璃歌唇角衔着凉意，道：“李将军不必说得如此严重，若真要这般说，你作为一个从军之人，却行卑鄙阴暗之事，又当如何？”
“既然洛小姐坚持称我行刺太子，那便拿出证据吧。”
李崇冷淡道，“难道只因我这几日在城内，便要接受你无端的指控吗？”
“若你只是在城内，安分守己，自然不会有现在的事情。”
洛璃歌逼视着他，“可你暗中筹谋诸多事情，即便是布置精巧、环环相扣，可做得做了，也总会留下各种痕迹。”
“那么证据呢？”
李崇再度问，“无论四小姐想要指控我什么，总要拿出证据来吧。”
说罢眯一下眼：“还是说，你其实根本没有证据，只是在这里凭着猜测来诬陷我和五殿下？”
洛璃歌现在确实没有证据。她只有几纸情报，这根本无法作为实据。抿一下唇，她紧盯着李崇，道：“若无证据，我也不敢来，但李崇，有证据后再承认，事情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你若现在便认，还能从轻处罚。”
李崇飒然一笑，道：“四小姐，我可不是小孩子，不经你这吓，倒是你，若没有证据，尽早向皇上认错才是，念在你是国公后人，我和五殿下自然会为你求情，免除你污蔑皇子的罪名。”
洛璃歌捏紧掌心，心里算着时间，暗暗焦急。“你该不会……是拿不出证据吧？”
李崇微微勾勒一下唇角，“四小姐，你和太子感情深厚，也不该帮着他来构陷皇子，我看——你不如便认了吧。”
洛璃歌沉默不语。她已经没什么话好拖延的了。祭坛渐起骚动，各种嘲笑声响起。夜皓宇急了，催促道：“你不是说有证据吗，赶紧拿出来啊，还等什么呢。”
“我看是没有吧？”
云嫔凉飕飕地讽刺，“四小姐方才既然说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那便赶紧吧，将她拖出去算了，这祭祖还要继续呢，我们……”“住口！”
太后陡然呵斥，冷冷地斜过去一眼，“既然知道是什么场合，便闭上你的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
云嫔气焰瞬间被浇灭，诺诺两声，便不敢说话了。太后望向洛璃歌，后者单薄身躯看得她一阵心疼。无声一叹，她道：“……璃歌，若是你尚且无证据，不如再缓几日，哀家可为你做担保，给你时日调查。”
李崇皱皱眉，刚想说什么，被夜煜珩眼神阻止。“太后……”洛璃歌怔怔看着她，心头一阵发暖。深吸一口气，她定定看着太后，笃定而坚持：“多谢太后好意，不过不必了，我已经有证据。”
云嫔嘲弄似的嗤笑一声，但被太后一瞪，又缩回去了。“四小姐。”
李崇缓慢开口，“你屡次说有证据，却一直无法拿出，究竟是想要如何？”
“我现在确实拿不出。”
洛璃歌索性坦荡道，“但证据，已经在路上。”
“路上？”
李崇哼笑出声，“你该不会打算让我们大家等到天荒地老吧？”
“不必那么久，只需——”“证据来了！”
洛璃歌话音未落，便被另一道清冷男音给覆盖。凌澜浑身是血，提着一个半残不残、血肉模糊的人出现。在他身后，风九思一身清爽，寸血不沾，一手抱着捆厚厚的册子，施施然地走来。李崇看清跌在地上的人的面孔，眼皮不禁一跳，脸色渐渐变得难堪。“……这是什么？”
夜帝皱眉，看着凌澜扔过来的血人。“这是杀手组织的头目。”
凌澜用力抹一把脸，跪在地上高声道：“太子遇刺，就是这伙人所为，我们今日得到情报后，便去捣毁了他们的老窝，抓到这头目！”
“他已经招认，是李崇同他联系，策划了刺杀一事，两人往来信息都有记录，包括银钱如何交易、李崇会给出什么方便，册子上都有明确记载！”
风九思顺手便将那捆册子丢在台阶上。高盛看看夜帝的脸色，命人上前去将册子给抱过来，翻出李崇和杀手往来的几页，端给夜帝。夜帝只是淡淡扫一眼，便冷冷地看向李崇和夜煜珩：“你们如何解释？”
“皇上！”
李崇先一步上前，跪地道：“一切都是末将所为，五殿下丝毫不知情，请您明鉴！”
夜煜珩错愕地看着他，眼眸里一点点浮现出痛色。夜帝淡色视线扫过夜煜珩，便望向李崇：“既然珩儿没有命你如此行事，你为何要这样做！”
“末将……只是不甘心。”
李崇捏紧拳，额角隐有青筋。他带着一点愤怒抬眸，直视着夜帝道：“同样都是皇子，同样是皇后所出，太子明明无德，却位居东宫，得您无限次的宠溺和保护，可我们殿下呢！”
“他在外扫除流匪，数年不得回京，与皇后母子分隔，只是为保证太子的顺遂东宫路，哪有这样的道理！”
“末将就是不甘心，也看不惯太子继续仗势欺人，自诩东宫便来羞辱五殿下，他根本不配！”
洛璃歌沉下眼，锐声道：“即便他德不配位，也不是你杀人的理由！”
李崇张张嘴，转而咬牙望向洛璃歌，带着几分火气道：“洛璃歌，我们五殿下诚心待你，你却背后捅刀，你当真没有一点愧疚吗！”
“是你行刺在先。”
洛璃歌冷冷道，“你都未曾愧疚，为何我要愧疚！”
“你……”“够了！”
夜帝骤然冷喝，打断二人的对话。他冷冷看向夜煜珩：“这件事，你究竟知不知情，有没有参与。”
夜煜珩垂眸看向跪地的李崇，眸中痛色又浓数分。捏紧掌心，他没有开口说话。夜皓宇抑制不住唇角笑意，上前道：“父皇，这还用问吗，若没有五弟的允许，李将军怎么敢如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