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有心了。”
孙嬷嬷笑着道，“也不必今日来请安，这祭祖仪典结束，怕是大家也都累了，只要您心里敬着太后，便足够了。”
“……嬷嬷说得是。”
娴妃强忍着心头火，笑着颔首后，便携宫女们晃晃荡荡的离开。洛璃歌和宫女起身，一同松下一口气。孙嬷嬷走近一些，压低嗓音道：“四小姐，娴妃素来不安分，她既然已经起疑，怕是会趁着祭祖仪典期间，想法子来抓您。太后让我给您换换位置，您便到那边，站在最后头便是了。”
洛璃歌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是皇后宫女站着的位置。“四小姐便说迷路，记不清位置了，再塞点银钱给那一圈的人，便不会有人声张。”
孙嬷嬷悄悄给她塞了银子，又告知她每人应该给多少，似乎都很讲究。洛璃歌接在手中，轻声道：“多谢嬷嬷，这钱我会还您的。”
孙嬷嬷笑笑，道：“这便不必了，您快趁着现在娴妃没有注意，赶紧站过去吧。”
“好。”
洛璃歌应一声，便揣着银钱过去。如孙嬷嬷所教的一说，再将银钱给散了后，这一圈宫女们果然便放下戒心，不再理会她。洛璃歌定定心，继续乖乖站着。不多时，却见一宫女从前面绕到最后面，站在了她的旁边。洛璃歌能感觉到她一路走过来时，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心里不禁再度一紧。那宫女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是洛家小姐吗？”
洛璃歌：“……我说不是，你信吗？”
“真的是您！”
宫女眼眸里浮现出星点光芒，“此前在行宫，奴婢也去找您看过病的，您记得吗？”
洛璃歌一怔，戒心却慢慢放下了。不过……她确实没什么印象了。那日她诊治的病人太多，根本记不过来。“您怎么会来这里呀。”
宫女小声问，“还在这里散财？”
“我是跟着太后来的。”
洛璃歌道，“方才险些被娴妃给看出来，我便换了位置。”
至于为何要进宫，她没有说。小宫女也识趣地没问。贵人们的秘密，知道的越少越好，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摸摸鼻尖，她便不说话了。洛璃歌知晓她不会出卖自己，心头也跟着舒展。远处内官高呼声连绵响起，帝后依仗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小宫女颇为自豪道：“我们娘娘母仪天下，果然是气质非凡，她平日里待我们宫人也很好呢。”
洛璃歌轻轻“嗯”一声，并没有要和她多聊的意思。小宫女却没有停下话。她轻轻扯一下洛璃歌衣角，指着不远处的夜煜珩道：“我们五殿下也是顶好的人呢，只是这段时日不常来看娘娘，一直在城外整兵束营，今晨才回京呢。”
“……整兵束营地？”
洛璃歌不禁一怔。“对呀。”
小宫女道，“此次回来，五殿下是带着自己的兵的，皇上不许他再回封地，他便一直在忙着这件事，整理出册目递交兵部，再寻地方建营。”
“兵部虽然还在审核走流程，但是营地，皇上已经批给殿下了，这段时日殿下就是在忙这些，一点空闲都没有呢。”
……没有空闲，整兵束营……洛璃歌心里忽然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不禁看向夜煜珩的方向，仿佛要将他给看透一般。抿一抿唇，洛璃歌默默收回目光，后面小宫女再说什么，她都没有心思去听了。帝后出现，时辰也至。祭祖仪式正式开始。因夜冥珏受伤缺席，夜煜珩身为皇后嫡子，代太子行仪典事宜，让站在下面的夜皓宇一阵眼红。洛璃歌眸光微暗，定定凝视着走上台的人。祭祖仪典一步步进行着，洛璃歌虽然不知晓完整章程，但知道其中一个环节。眼下，就是她所知的——夜煜珩代替太子，只身上前去祭拜先烈，祈求祖辈保佑，护佑他们这些儿孙。就在他将香给插入鼎中时，一道鹤鸣声忽然响起，白鸟齐飞，七彩祥云自远处浮现。“这是……天降祥瑞……？”
不知有谁呢喃了一句，场面顿时嘈杂起来。娴妃和夜皓宇脸色顿时一沉，格外难堪。夜煜珩站在台上，看着忽然出现的祥瑞之兆，一怔诧异。他似乎也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些出现。夜帝眸光微沉，手指轻捻一下衣袍，暗暗给高盛递一个眼色。高盛心领神会，笑呵呵上前两步，道：“五殿下孝心可鉴，看来是祖宗们很满意呢，想来这么多年在平阳州，殿下也未曾废弃孝礼，才引来祥云夸赏。”
“孝心？这难道不是暗示太子该换……”有人脱口而出，却很快被人给捂住了嘴。夜帝脸色微沉，看向了说话那人。若是他所记不错，这位云嫔素来和皇后交好，是一个没什么脑子的，一向口直心快、不分场合。想到她应是无意脱口而出，夜帝也没有同她计较。但她这句话，却让场面变得微妙起来。夜煜珩垂下眼，抬手行礼道：“儿臣久在外，许久不见列祖列宗，却不想先烈们还记得儿臣。儿臣定当紧守孝心，约束德行，不让祖宗蒙羞。”
他努力将这件事拉回到“孝心”二字上，态度恭敬，并未因祥瑞而有半分得意忘形。夜皓宇忍不住嗤一声，暗暗道：“装腔作势。”
又忍不住在心里想：怎么他夜煜珩就这么幸运？今年恰逢太子受伤，若夜煜珩此时不在京城，那岂不是今天代替太子、被祥瑞簇拥的，就成了他？夜皓宇暗暗咬牙，一阵不忿。夜帝扬一下手，道：“好了，你不必如此小心，起身将章程走完吧。”
“是。”
夜煜珩站起身，正向炉鼎迈出一步，却忽有一只死乌鸦从天而落，掉在他面前。临死前，它还发出了一声难听的“嘎”，格外凄厉悲鸣，隐人汗毛竖起。远处那祥云褪去，竟也渐渐被诡异红云所覆盖。……才昭示的祥瑞，此刻全部变成了凶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