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羽条件反射地捂住口袋，不满道：“为什么要我给牌子，你不是和那楼主认识吗？你再去要一块啊。”

“洛小姐……竟然认识明玉台的主人？”

陈太医诧异道，“多少王孙贵胄想要见一面楼主，都是难于登天呐。”

洛璃歌讪讪一笑，道：“巧合，巧合，还请陈大人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说罢，就白了一眼洛清羽。“理解，理解。”

陈太医笑眯眯道，“那能不能我也……”洛璃歌：“……”她诧异地看着陈太医：“您也去？我听说您家夫人家风很严呐。”

“嗐，这明玉台和其他花楼那能比吗？”

陈太医义正严词道，“只是正常欣赏歌舞，看看表演而已。”

洛璃歌干笑两声，道：“只要您保密，您想要的，都会有的。”

听她这口气，便知她和明玉台渊源不浅。所幸陈太医也没有想过要传出去，他们如今也算得上一句忘年交了，不至于做那等出卖的事情。应付过陈太医，洛璃歌不忘对洛松风道：“你若有兴趣，我帮你也弄一块牌子。”

于她而言，只是从妆台上拿一块玉佩而已。“……好，多谢。”

洛松风点点头，“青莘确实有去京城的念头，若她有兴趣，我便带她去看看。”

几人闲聊这一通，气氛倒是缓和轻松不少。陈太医再度取出丹药，递给洛松风：“来，吃下去吧。”

洛松风点点头，如上次般，吃下药丸便躺回榻上，等待着昏睡袭来。在点过香，带上手镯后，陈太医便在洛松风坐下来，握住了他的手。“这一次，我来指引你前往，去追回你的记忆。”

“你现在先告诉我，你最想知道什么记忆？”

洛松风沉在湖水中，耳畔是陈太医隔着重重潮水而来的声音。……最想知道的记忆。他想起此前所见，那些战场上的回忆……才想起一些，他心底里便生出一股抗拒，不愿再去想这段痛苦的记忆。他转而想起前几日，和洛清羽一同上山采药的情形。即便洛清羽别别扭扭，但当日一同采药的感觉，却并不赖……想到这里，他缓慢启唇：“我想……想知道和弟弟妹妹的回忆。”

洛清羽和洛璃歌同时一愣。陈太医眯眼笑起来，道：“好，这很好，有自己想要回忆起的记忆，才更可能成功。”

“现在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

“……一片湖水，什么都没有。”

“来，我带着你走，和我来。”

陈太医拉着他的手，做出牵引的动作，缓慢继续道：“你现在行走在湖水里，但没有关系，很快你就会触碰到地面、走进和弟弟妹妹生活过的家。”

洛松风在他的牵引下走着，果然，不多时便踏上土地，并看到了一座庄严宅邸。上面写着——“国公府……”他轻声吐出。“不错，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陈太医点点头，同时看向洛璃歌和洛清羽，示意他们写字条来，尽可能详细地写出一些回忆，方便作为一个引子，让洛松风自然去回想。洛璃歌没有动，看向了洛清羽。轻吸一口气，洛清羽点点头，先在纸上写下：“清芷轩。”

并画了简易的走向图。陈太医引导着洛松风入内，看向洛清羽递过来的下一张字条。“练武场”“枪”。很明显，是两人练武的回忆。陈太医将人引入后，就温声道：“认得出弟弟的武器吗？”

洛松风站在空荡荡的练武场，看着架子上明显是给孩子用的武器，唇角不由得勾勒。“这都是弟弟的。”

指尖抚摸过刀、枪、剑、戟……仿佛都能感觉到留在上面的温度。“二哥。”

一道稚嫩而惊喜的声音在后面响起，让洛松风一怔。回眸瞬间，视野忽然模糊一瞬。再清明时，他已经变成少年人模样。矮小的人影迈着短跑跑向他，怀里抱着一把刀，跑得跌跌撞撞，看起来是刀太沉重。洛松风忙迎上去，将人给接住。幼小的洛清羽傻兮兮地冲着他笑，道：“看看，大哥给我买了新的刀！就是有点重，我挥不起来……”洛松风掂一掂那刀的重量，确实是重的。他忍不住摇头笑道：“大哥神经大条，时常马马虎虎的，给你买的刀都是大人才能用的……算了，下次二哥给你买。”

“好！”

小洛清羽眼眸一亮，充满期待，“那能给我买匕首吗，我想要匕首！”

“好~买匕首。”

“嘿嘿，到时候我天天带在身上，保护妹妹。妹妹好小一只呢，又软乎乎的，感觉小猫都能欺负她。”

“你不是也一样？”

“哪有，我现在能习武了！比妹妹厉害！”

“那给二哥看看，你练到了什么程度……”夕阳光影无限拉长，洛松风恍惚地看着眼前一幕，竟然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恢复的。场景几经变幻，他看着洛清羽渐渐长大，自己时常来和他在院内切磋和打闹、说话，眸光里也渐渐闪动出一丝泪花。直到最后……残存着几分稚气的少年站在军营外，红着眼看远征的大军。“……我真的不能和你们一起走吗？”

“羽儿要留下来保护妹妹。”

他听到自己正和洛清羽温声道：“我们如果都走了，谁来保护她和祖母呢？”

“可是……”“等下次，下次大战，我们一定带着你。这一次你便先代替我们，照顾好祖母和妹妹，好吗？”

洛清羽倔强地抿着唇角，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再说要跟着他们离开的话语。大军渐行渐远，奔赴向黄沙漫天的忠骨冢。洛松风下意识地排斥和抗拒，不想看到那惨痛的结局。他挣扎着，从梦中惊醒过来，眸中仿佛仍能看到梦中所见。直到额角汗珠重重落下，他看着青筋可见的手背，才在怔忪间逐渐回神。“……二公子？”

陈太医小心翼翼地呼唤他。从将他引入院中后，洛松风便如昨日般，没有再给他们任何回应了。他不太清楚情况。洛松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他徐徐转眸看向洛清羽，虚弱脸庞露出一抹笑：“我当初送你的匕首呢？你不是说，要拿来保护妹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