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事到如今，夜煜珩已经无法隐瞒。“儿臣前去护送巫司大人和公主来朝，一路上遇袭数次……”才听一句，夜帝便已经拧起眉梢。“几次遇袭，儿臣发现对方都是弥兰部落的人，便向巫司大人询问，她不得已透露弥兰内争。那一批批来刺杀的，正是弥兰内部主战的人。”

“主战派想要破坏这次结盟，并搅动大梁和北境的战争，自己坐收渔利，儿臣和巫司大人都是希望边疆和平、两国盟好，便暗中协定，帮她们料理好这件事，并在未发酵前保守秘密，免得朝中人心惶惶。”

夜帝皱皱眉：“这和你杀那女子是什么关系？”

“巫司大人告诉儿臣，那女子是主战派的希望。”

夜煜珩道，“是先大公主之女，在多年前被困大梁，正巧在不久前被主战派寻到，已经将人给解救出去。”

“只要杀掉此女，主战派没了少主，便会人心涣散。”

“那……杀掉了吗？”

“……生死未卜。”

夜煜珩捏紧掌心，多少有点懊恼。费这么多功夫，甚至连累了国公府，却仍在最后一刻被那女子给跑了。以她的伤势，应当是活不下去的，但这么多日寻找，他却根本没寻到那女子的任何踪迹，因此也不知是否还活着。夜帝沉吟片刻，目光深邃地看着他，道：“你在外久了，有自己的主张很正常，但往后这样的大事，还是要先告诉朕，明白吗？”

“……是。”

夜煜珩听出夜帝的几分不悦，知晓他是在怪自己的隐瞒。说到底，他这件事确实是在帮着弥兰，即便是为着两国盟好，但立场上总说不过去。“好了，出去吧。”

夜帝道，“朕会找时间和弥兰巫司谈一谈，你便不要再将这件事告诉她了。”

“……是。”

夜煜珩起身向外走去。在走到门口时，却又停住脚步，折身向夜帝一拜道：“父皇，方才儿臣遇到太子，他说……要接管此事。”

“朕知道了。”

夜帝平淡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夜煜珩垂垂眸，便向外走去了。书房内寂静下来，只有高盛续添茶水的声响。夜帝沉吟片刻，忽而开口：“研磨，朕要拟一道旨意。”

高盛应一声，便取来墨仔细研磨。夜帝取笔蘸墨，徐徐落笔。高盛本以为他是要给五皇子或者太子下什么旨意的，结果最后看下去，竟然是给洛璃歌的封赏旨意。“去传吧。”

将玉玺一盖，夜帝便吩咐道：“洛家小姐有伤在伤，便不必她起身接旨了。”

“是。”

高盛恭敬捧过圣旨，便点人前往国公府处。如今众人都在行宫内，高盛捧着圣旨匆匆而去的身影，落在所有人眼中，不多时便传遍了整个宫殿。夜冥珏正闲坐在房间内陪着洛璃歌下棋，这旨意便送到了。高盛笑盈盈地向他行过礼，便道：“皇上恩准，不必四小姐起身接旨了，您便这样听着便好。”

洛璃歌仍是坐直身子，不敢过于松散。倒是夜冥珏，懒洋洋地道：“既然不用她起身了，那还念什么，直接拿过来看看便是了，也省了你的口舌。”

“呃……”高盛干笑两声，还是将圣旨给递过去了。夜帝都拿这位太子爷没法子，他又能如何？何况夜帝有恩赏洛璃歌的意思，也不必太正经宣旨，将旨意传达到便是了。夜冥珏将圣旨一展，挑挑眉道：“……给了一个没什么用的封号，这算什么赏赐？”

封号？洛璃歌听到这两字却来精神了。她忙凑上前一看，便见那圣旨里写着赐她封号“一品襄医女君”。洛璃歌不由自主便想到了夜如嫣的嘉州女君。“……这是什么意思？”

她抬眸看向高盛：“有什么实际用处吗？”

一品……位份倒是很高，但正因为高，她才觉得这应当只是一个虚衔。高盛笑着道：“往后太医院、御药房，您都可随意出入，不必通报，加上有封号在身，往后旁人见您，也都是要行礼的。”

……好像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夜冥珏跟着“嗤”一声：“有什么用，不过是打发人而已。”

“太子殿下，您怎么能这样说呢。”

高盛嗔道，“皇上赐下封号，这是天大的荣耀呀，何况四小姐还是待字闺中，更为不易了。”

“一个虚名罢了。”

夜冥珏直接将圣旨给丢开，“本宫难道给不起这种东西？”

高盛干笑两声，讪讪道：“既然是封号，肯定是有用处的，好歹是皇上的赏……”“公公不必理他。”

洛璃歌道，“请您帮我谢过皇上恩典。”

其实她也觉得这没什么用，但仔细一想，至少往后不会有什么人敢来她面前冒犯了。高盛应了一声，不敢在这里久留，在将赏赐金银首饰之类的册子给冬雪后，便匆匆走了。洛璃歌捧着那圣旨，仔仔细细端详着，心里反倒是生出几分开心来。虽然没什么用，但这道圣旨却是独属于她的。夜冥珏仍旧是不屑一顾，道：“一块破布，也值得你稀罕。”

“怎么就是破布了。”

洛璃歌不服气道，“你有本事也用这样的破布给我写一张。”

夜冥珏微眯一下眼，忽地一笑：“你这是……在鼓励我来日登基？”

洛璃歌一顿，忙道：“我没有，你别瞎说。”

这话传出去了，她怕是马上就要收到受罚的旨意了。“怕什么。”

夜冥珏满不在乎道，“我本就是太子。”

“太子……”洛璃歌轻哼一声，嘲弄地看着他道：“你往后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呢，也只能趁现在多逍遥逍遥了。”

说完，她不再理会夜冥珏，招呼冬雪来将圣旨给好好存放起来。关键时候拿出来，那也是很唬人的。夜冥珏斜靠着枕，深邃眼眸望着她，多出几分难懂的情绪。洛璃歌已经收回目光，扫一眼棋盘后道：“还下吗？我好像已经输了吧？”

夜冥珏懒洋洋地撑起身子，看着棋盘道：“给你留着活路呢，再看看，还没到输的时候。”

“我觉得已经输了。”

洛璃歌已经不想下了，她真的下不过。夜冥珏觉得好笑，便不逼她了：“那便做点旁的吧，先让冬雪将棋盘给撤下去，正好我学到一个新鲜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