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先望向了躺在床上的人。淡淡月光洒在她憔悴脸庞上，没有一丝血色，呼吸轻浅短促，听着便都是痛楚。他抿一下薄唇，这才看向坐在床畔的人。是时棠。“你似乎不意外。”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在等本宫？”

时棠轻轻颔首，站起身来，示意他先看看洛璃歌。夜冥玦知晓洛璃歌一向相信她，因此心中戒备并不重。他上前去，俯身坐下来，伸出手探一探洛璃歌的额头。……仍有些温度，还有一层细密汗珠，不知是因疼痛，还是发烧。缓慢将手收回来，他凝视着洛璃歌苍白脸庞，徐徐问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时棠轻比手语，夜冥玦并没有去看她。凌澜在旁看着，代为翻译道：“关于四小姐受伤之事，时棠小姐有些推测。三公子太过冲动，老夫人已是伤心伤到了身子，她不好和胖人说，只能告诉您。”

“哦？”

夜冥玦淡淡看她一眼，“你有什么推测？”

“这一场意外，或许和五皇子脱不开关系。”

凌澜看着她的手语翻译过后，眸光微动一动。夜冥玦一顿：“夜煜珩……？和他有什么关系？”

时棠简单将今日事情告知，随后便道：“三哥在气头上，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但我觉得这太巧合。五皇子恰好在寻找那女子，又恰好指引着他们前往灵泉……须知他在外良久，许多年都不曾回京，怎么会知晓这山里有这样的地方？”

“除非……他是知晓那女子在灵泉养伤。”

夜冥玦将话给接过来。时棠点点头：“不错，我听三哥描述，那女子警惕心很强，还很凶猛，或许五皇子是想要让三哥他们过去，先降低女子的警惕心，再出手围剿。”

顿一下，她又道：“我怕刺激到三哥，所以没有问清楚细节，但我猜想，那些黑衣人动手的时机，应该就是女子放松警惕的一瞬间。而女子忽然袭击他们，可能是误会他们将黑衣人带来，并故意欺骗自己降低警惕，这才拼尽全力都要杀掉他们其中一个。”

夜冥玦眼眸渐渐冷邃：“那女子，是弥兰部落的人？”

“三哥说，是小姐曾见过的。”

时棠道，“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

……是那晚上的人？夜煜珩为什么要杀她？“那女人死了吗？”

“不清楚……当时三哥抱着小姐先跑了，在离开时，听到身后有打斗声。据他所说，女子已经受了不少伤，估计是凶多吉少。”

夜冥玦递给凌澜一个眼神，后者抱拳一拜，便当即离开了。时棠站在原地，却没有离开。“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夜冥玦问。“我想问问，殿下要怎么做？”

时棠问他，“是要将这笔账记在弥兰身上，还是五皇子？”

夜冥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眸里藏着深深的狠辣：“他们，一个都别想跑。”

“那女子和弥兰，未必有关系。”

时棠道，“我看弥兰此番前来，是很诚恳的，他们是想要结盟的。”

“所以？”

“我想若是小姐醒来，也不会愿意和他们结怨。您别忘记，她可是国公爷的血脉，国公爷保家卫国而亡，她绝不会因私事危害大梁利益的事情。”

夜冥玦冷笑一声，眼眸里满是不屑之色。时棠微微一叹，道：“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我和小姐一直在好奇弥兰来此的目的。明明这么多年来，他们安居一隅，有着自己的手段平衡在大梁和北境之间的关系，为什么在这时候忽然来大梁？而那位巫司大人，更是轻易便将边疆图纸给献上，颇有些示好的意思。”

夜冥玦皱皱眉：“你的意思是说……”“不错，弥兰内部可能出现了什么问题，这女子和她们，可能不是一路的。”

时棠道，“若是如此，五皇子又扮演着什么角色？他一路和弥兰部落同行，或许是知晓什么，才做出剿灭那女子的决定，也或许……是皇上和弥兰达成什么协议，要他在暗中处理呢？”

夜冥玦眸中冷色更重几分，甚至多出几分凝重。只是在目光望向洛璃歌的一瞬，所有情绪都化为对她的担忧，和对此事的愤怒。“无论什么原因……”他一字一句冷冰冰道：“只要是伤她的人，我都要让他付出代价。”

伸出手，他将被子给洛璃歌盖紧，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的伤口。时棠本要说出口的劝诫，在他温柔举动和神情中都咽下了。她静静看着坐在床畔的男人，眼眸里浮现出极复杂的神情，像是迷茫，也像是不赞同。但不得不说，她这一刻还是为洛璃歌高兴的。沉默良久，她才弄出些响动，让夜冥玦看向此处。“不论太子殿下怎么决定，我们都需要弄清楚这件事。”

她道，“若是您愿意相信我，可以先去试探试探皇上的态度，看看他是否知晓五皇子的所为。”

夜冥玦没答话，收回目光来，只专注地看着洛璃歌。时棠并未再多话，福身一礼后，便退出了房间。夜色寂静，夜冥玦静静守在床畔，看着洛璃歌紧促的眉梢，忍不住伸出手轻触。似有所觉般，洛璃歌眉眼一动，眉心蹙得更紧几分。夜冥玦一怔，心虚般将手给收回。下一瞬，他便看到洛璃歌眼睫轻轻翕动，缓慢睁眼眸。眼前是独属于夜的暗色，身上是一片僵硬和疼痛，虚弱得让她产生错觉，仿佛下一瞬便会升天。好在她记得自己有系统。不如给自己打一针麻醉药，再……“……醒了？”

一道低沉嗓音在她侧上方响起，将洛璃歌正要呼唤系统的思绪给打断。她愣一瞬，缓慢挪动目光，看到了坐在床畔的人。“你……”微微启唇，嗓音一片沙哑，更在呼吸间牵扯到伤口，让她一阵疼痛。顿时便不敢再说话，将嘴唇抿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