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歌乖巧看着他，轻声道：“都是我想要请教您的。”

陈太医瞳孔微微震动，环视着院子里的医书，试探道：“……四小姐，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太多了吗？”

洛璃歌指指最靠近中间的那架子，诚恳道：“那只这些，可以吗？”

陈太医沉默片刻，才用充满疑惑的语气开口：“我不明白，四小姐医术高明，怎么会需要向老夫请教这些问题？”

他来到这里，本是想要向洛璃歌请教的，但这才进门，没想到却反被洛璃歌给请教了。而且这当中的大部分书籍，他不认为洛璃歌会看不懂。……这是在有心考验和试探他吗？陈太医充满不理解。洛璃歌早知晓会有这样的问题，也早已经准备好答案：“说实话，我所看的书籍和学习的医术，和传统医学并不一样，所以现在从头学习传统医学，便发现有许多不懂的东西。”

“那你学的是……？”

洛璃歌将早早准备好的册子递给他：“这是我简单总结的内容，您看看。”

她将内容尽可能精简，将一些能让人看懂的东西留下来，先让陈太医看看基础。他在看过后，就沉默了。洛璃歌心里其实多少有些慌。她不清楚陈太医是否能接受西医。“这些……”好半晌，陈太医终于抬头看向她，让洛璃歌一阵紧张。紧接着，就听他徐徐道：“都写的是什么？”

洛璃歌：“……”“一点都看不懂吗？”

“看不懂。”

陈太医实诚，果断地摇摇脑袋。洛璃歌只好先向他讲解中西医的不同，让他对册子上的内容有了简单了解。陈太医毕竟西医多年，很快便明白其中关窍。他沉思片刻，道：“这些治病开药的方法，我想太医院并不需要学习，我想来询问四小姐的，是您拿手开膛破肚的手法。这将人给开了刀后，究竟是怎么给治好的？还有当初江小姐的换血之法，您又是如何做的？”

“这样吧。”

洛璃歌笑起来，“我教您做手术，您教我传统医学，如何？”

“没问题！”

陈太医相当爽快。他觉得反而是自己赚了。传统医学寻谁不能学啊，但洛璃歌做手术的手法，却不是人人都会的。他并未去多询问洛璃歌是在何处从师，既然人家不说，或是有什么秘密。只要洛璃歌肯学，他便不需要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不知道……我能不能让太医院的大家一同来？”

“自然没问题，不过在府中怕是不方便，不如我去请求太后，允我出入太医院。”

“不需要您去请求，老夫帮四小姐将一切都办妥！”

两人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给说定了，彼此都很是满意。这一日陈太医泡在洛府，先和洛璃歌简单学一学身体结构，洛璃歌也痛他学了全身经脉和气穴等。到黄昏时，两人都是收获颇丰。翌日一早，夜冥玦来接她药房时，宫里便送来牌子，允她随意出入太医院，亦可随意使用药材，无需再另外报备。洛璃歌并不缺药材，即便是中药，系统空间也都是有的。但陈太医能将事情办得这样效率，洛璃歌也是没想到。她宝贝地揣着牌子，一路上都爱不释手。到药房门外，见她仍捧着，夜冥玦忍不住“嗤”一声：“一块破牌子而已，值得你这样喜欢。”

“你懂什么？”

洛璃歌瞥他一眼，“有这块牌子，我便能随时出入太医院，向大家请教。”

相当于她有了一群博士导师，还是多对一的那种。她怎么可能不高兴？“他们不是也占了便宜？”

夜冥玦道，“想学你这身医术的人，比比皆是，你哪怕出价黄金万两，怕是都有人肯。”

“这不是金钱能衡量的！”

洛璃歌刚要说教，忽然一顿。她眯眯眼：“你怎么知道他们也占便宜了的？”

夜冥玦哼一声：“若是无利可图，他们会这样殷勤？何况我是太子，皇宫里发生什么事我不知道？那群老太医昨夜合起伙来去堵父皇，阵仗可不小。”

“……堵皇上？”

“他们是势在必得，商量好要死缠着，但父皇待你宽厚，他们那些耍赖的手段便也都没用上。”

“……”洛璃歌看着牌子沉默片刻，小心谨慎地给收好了。见夜冥玦仍摆着一张臭脸，她不禁疑惑道：“这件事和你没什么干系吧？你这样不高兴做什么？”

“你有这牌子，自然是日日都往太医院跑，往后便见不到你了。”

夜冥玦幽幽看着她，仿佛即将被抛弃般。洛璃歌冷漠“哦”一声，一句安慰都没给他，就走进院子里。夜冥玦忍不住“啧”一声。指望着她态度能和软，怕是不知道要等多久了。不过接下来几日，却不见她去太医院，依旧是在药房坐着。按她自己的说法，要在药房内再考察几日，看看情形如何。夜冥玦不信，直觉里想着她或许是因自己的那句埋怨留下的。他和凌澜这般说时，明显感觉到凌澜沉默里的不屑一顾，似是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自作多情便自作多情吧，夜冥玦想着，这种没女人缘的家伙是不会懂的。一直拖延着，洛璃歌还未去过太医院，皇宫里便传来另一道旨意。天气日渐炎热，夜帝准备迁往行宫避暑，朝中大臣和官眷名单已经拟下来，国公府三人也在其列。洛老夫人熟悉一应事宜，这几日在筹备着，洛璃歌便更脱不开身。在几日后，一行人便随着皇家车列，同往行宫。洛璃歌和老夫人坐在同一辆车上，即便有冰块在里面降暑，也是闷热得很。看着洛老夫人气息渐粗，她便取出清凉贴，贴在老夫人额上，至少能让她缓一缓。“黄昏时分，我们能到行宫吗？”

“能的。”

洛老夫人点点头：“一路走走歇歇，黄昏怎么也能到了，并不是很远。”

她摇着扇子，叹口气道：“每年这时节，便数路上这段时间最难熬，待到行宫，一切便都好了。那里风光好，气温也凉爽，和京城里的闷热完全不同，也不知此次，我们能与谁家做邻，只盼着都是安静人家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