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荒野星月高悬，周围一片开阔。夜如嫣静静站在风口里，望着漫天星辰，脸庞上是一如既往的沉静和温婉。“公主，小心着凉。”
晴柯从后走上来，为她披上披风，“夜已经很深了，我们破晓便要继续启程，您先歇息片刻吧。”
夜如嫣抬手挡一挡，没有让她将披风给披上来：“都已入夏，哪有这样冷，不必了。”
“那您早点歇息吧。”
晴柯道，“大家都在周围守夜，暂且安宁，未看到朝廷追兵，您可放下心来。”
夜如嫣仰眸望着星子，静声道：“晴柯，你看得懂星象吗？”
“奴婢自然是不会的。”
晴柯仰头看一眼繁星，“您若是想要占星，待回到嘉州后，再请人算便是了。”
“可惜这般好的星辰……”夜如嫣轻声道，“我还总觉得，今日应当能从星辰中看出什么，若是过了今夜，未必便能看出来了。”
“那奴婢帮您去问问？这样多人，或许有人会一点呢？”
“不必了。”
夜如嫣垂下眼，微微叹口气：“他呢？”
她所指的，自然是夜皓宇。“还在睡着。”
晴柯道，“如意姑娘正领人守着，她一向谨慎，不会出什么事的。”
夜如嫣应一声，回身向马车走去。她想要稍作歇息，却忽听不远处押着夜皓宇的地方传来喧闹。不多时，一人便跑过来：“公主，三皇子醒来了，正在大吵大闹。如意姑娘让小人来问问您，看是直接打晕，还是去见一面。”
“……罢了，都已经同行这么远的路程了，我且去看一眼。”
夜如嫣遭逢变故，也没什么心思安睡的。她踱步前往夜皓宇处，远远地，便听如意正在安抚着：“三皇子，你都已随我们行至此处了，何苦在此时闹起来？待我们到达目的地，自然会将您放回去，公主和您到底是姐弟，不会真的伤害你的。”
“呵，姐弟？在这皇室之中，我与她不是一个母亲，便算不上什么姐弟，谁知道她会不会翻脸下手？”
“皇弟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夜如嫣徐徐走来，沉静地看着他：“若我伤你，只会激怒朝廷和百姓，迎来大军讨伐。我还没有这样蠢，自断自己的路。”
“你确实不蠢。”
夜皓宇冷哼一声，流露出几分得意之色，“我在京城内外的名声，不是你这种反贼能比得上的。”
夜如嫣轻轻一笑：“是，所以你更当明白，我根本不敢伤你。”
晴柯搬来椅子，她顺势坐下来，命人给夜皓宇也搬了一张：“坐吧，饿不饿？若是为了，我让他们去取些吃的，只是这一路都是干粮点心，怕是要委屈你。”
“不必了。”
夜皓宇嘲弄道，“谁知晓你会不会下药。”
夜如嫣垂眸一笑，没有勉强。她看着夜皓宇坐下来，轻声问：“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又为什么要来调查我？你既然知晓我背后的事情，理应明白，我和皇兄为敌，那便不会是谁你的敌人。你若来寻我商谈，或许你我还能联手。”
夜皓宇眼眸闪烁，没有说话。夜如嫣并不急，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好半晌，夜皓宇才开口：“我实话和你说吧，这件事我完全不知情。”
“不知情？”
夜如嫣撩起眼皮，温和笑起来，“你在父皇面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有功劳送到眼前，我怎么可能不接？”
夜皓宇索性放开了说，“这件事究竟如何，我真的不知道。之所以在父皇面前承认，只是因齐宣识趣带上我，我才认的。”
“但你说得有理有据，能够自圆其说。”
夜如嫣道，“不像是假的。”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夜皓宇道，“齐宣究竟是如何查这件事的，我都不清楚。”
“没有你的命令，他怎么敢查？”
夜如嫣平静道，“何况齐宣口口声声称，是你的人查完这件事，将证据全部交给你的，你也认下了，不是吗？”
“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是为了功劳！”
夜皓宇烦躁道，“你与其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不如去调查其他人。”
“那你觉得，谁最可疑？”
夜如嫣温声询问。“夜冥玦！”
夜皓宇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夜如嫣失望地摇摇头。这不过是祸水东引的把戏，根本不是夜皓宇的真心话。她无法从夜皓宇口中问出有用的东西。得出这样的结论后，她就懒得再理会夜皓宇。“好好休息吧。”
她站起身，“破晓后，我们还有许多路程要赶。”
“站住！”
夜皓宇要起身去追，却被人死死禁锢在椅子上。“放开！”
他恼怒挣扎，“我也有话要问你！”
夜如嫣脚步微微停顿，在思考片刻后，才缓慢道：“好，我给你问三个问题的机会，算是你陪我同行的回报。”
“你到底要做什么！”
夜皓宇质问，“你从皇宫叛逃，现在已经是乱臣贼子了，你还有什么退路！”
“我的退路，在嘉州。”
夜如嫣简单回答。“什么退路？”
“我已经回答过了，剩下的，你以后会知道的。”
夜如嫣温声提醒：“你只有两次机会了，劝你慎重使用。”
“你准备什么时候放我？”
夜皓宇问，“该不会打算困我一辈子吧？”
夜如嫣叹口气，平静道：“到嘉州，和朝廷谈过条件，我自然就会放你。放心吧，无论朝廷答不答应，我都会放你回去。”
夜皓宇半信半疑。她真的打算这样放人？思索一瞬，他询问：“你在嘉州，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夜如嫣侧眸看向他：“你终于问了一个有价值的问题，不至于让我对你太失望。”
“你说什么？”
夜皓宇脸庞沉下来。“你是说……你有点蠢。”
夜如嫣用一种温和又怜悯的眼神看着他，“难怪你一直输给皇兄。”
“夜如嫣！”
夜皓宇恼怒，“你最好给我好好说话！”
夜如嫣轻笑一声：“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我拒绝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