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起来。”

洛璃歌温声笑笑，并不以为意。来这里的百姓们，大多是穷困潦倒的人，若是有其他药房出钱来买他们的药，他们自然会有极大可能卖出。洛璃歌在开摊前，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她并不在乎。西药的成分并不是这一时代的人们所能理解的，即便他们将药给弄到手了，也复制不出她的药库，更无法对症下药。“卖了便卖了。”

洛璃歌道，“没什么要紧事，他们做不出我的药的。倒是这位先生……你身体还好吗？”

听她还在关心自己，男子更加惭愧了。他躲避着目光，低声道：“是、是小病，所以……”“你既然来了，便没有什么小病大病的。”

洛璃歌严肃道，“你先坐下来，我给你诊脉。即便你想要卖药，也该先将自己的身体给养好。”

男子眼眸略有些发红，颤颤巍巍地坐下来，脑袋垂得极低。洛璃歌将手搭在脉搏上。以她现在的水平，已经能够诊出简单的病症，在用系统确认过后，就给他药：“确实是小病，但也不能大意。我想接下来不会有人找你们买药了，等我将药房开起来后，他们自然有更好的方式来我这里取药。”

“……是。”

男子接过药，抬起头看洛璃歌，“您真的不在乎吗？他们可能会研究您的药如何制成，也会囤起来自己卖。”

“研究成分便罢了，随便他们研究，但若是敢囤起来自己卖……”洛璃歌轻笑一声，“你不要忘记，我是国公府的小姐。”

她若是想要追究，卖她药的药铺一个都跑不掉。今日有这男子来问，她的话定然会传出去，也算是提前给药铺们一个警告。她不介意药铺动手脚和研究药物，但如果超出她心里的底线，便不要怪她动手。男子像是才想起她的身份，忽然便放下心。……是啊。人家是高门小姐，怎么会害怕其他药铺的这些手段？他有些局促道：“那些卖药钱，我……”“你既然赚了，便自己收着吧。”

洛璃歌轻轻眨一下眼，“这不是很好吗？你赚钱，我什么都不亏，亏的只是这些动脑筋的商人的钱。他们用这种手段来取我的药，自然要付出一点东西。”

男人脸上终于流露出一点笑意。他挠挠头，拿着药离开了。正准备叫下一人上前，便听一道慵懒嗓音在旁响起：“倒是想不见，你也有这般轻松惬意的一面，怎么在我面前时，你便总是板着脸？”

洛璃歌微微一顿，侧眸看去，便见夜冥玦一身玄衣宽袍，晃着扇子缓慢走来。她收回目光，对排在前的人招招手，冷淡道：“太子殿下好雅兴，在集市闲逛。”

“你能摆摊，我便不能来逛逛了？”

他十分自然地撩开侧帘，坐进了摊内。冬雪站在旁犹豫着，没敢上前阻拦。“……太子？”

李婶小心翼翼地问，“这是……那位太子？皇上的儿子？”

“是他。”

洛璃歌淡声回答，已经准备给下一位诊治。却见李婶惶恐地跪下去，连带着这边跪了一片。洛璃歌隐忍地抿住唇角，瞪向夜冥玦，后者忙露出无辜的神情：“我可什么都没有做，是你一张口便太子殿下的。”

洛璃歌：“……”她深吸一口气，开口道：“你们都起来吧，不用理会他，当他不存在便是了。”

众人小心翼翼地转动着脑袋，却不敢起身。“起来吧。”

夜冥玦懒声道，“你们若不起，怕是四小姐药将我给赶走了。”

众人这才起身，却一个比一个拘谨。李婶哆嗦着手递瓜：“要、要不要给太子吃……吃一块？”

洛璃歌面无表情道：“您不用理他，若他要吃，只管开出高价让他买。”

“为什么我要高价买？”

夜冥玦大刺刺地坐着，歪着脑袋看她，“我瞧着像是冤大头？”

洛璃歌皮笑肉不笑：“您这样的人物，若是吃廉价的瓜，怕是要被人嘲笑，我这不是为您着想吗？”

“让我多花钱，是为我好？”

“不是吗？”

洛璃歌笑着看他：“你要是不愿意，可以不花钱。”

“花，怎么不花？”

夜冥玦挑挑眉道，“四小姐都开口了，我自然要听着。凌澜，去，高价买点瓜，给大家都尝尝。”

他刻意加重了“高价”两个字，语调勾着股调侃的意味。一块瓜的钱，再如何高价，他都不会在意。倒是李婶，很不安生。直到诊着脉的妇人忽然冒出一句：“没想到……这太子殿下，原来也会怕老婆的？”

洛璃歌和夜冥玦齐齐愣住。很快，夜冥玦便放肆地大声笑出：“怕老婆？倒是很形象的词汇。”

洛璃歌微恼地瞪过去：“闭嘴！”

夜冥玦笑意灿烂，痞劲十足地看着她，甚至扬了一下眉。“……你到底买不买瓜！”

她办是窘迫，半是气恼地道，“不买就赶紧走，不要给我添乱。”

“买买买。”

夜冥玦挥挥手指，命凌澜去付账。李婶终于踏踏实实地将钱给收下了，并特意寻了最好的瓜，给这边的人开刀切了。洛璃歌没有吃瓜，像是故意和夜冥玦置气一般。夜冥玦捧着一块瓜，便坐在后面勾着笑看她，目光肆意又张扬，不带丝毫掩饰。他看着洛璃歌慢慢放松下来，似乎是再度将全部心神放在了诊治上。看着她眉眼温柔，耐心细致地询问和叮嘱，是不曾在他面前出现过的……微微顿一下，夜冥玦想起刚认识不久的样子。那时候青柯台和梅竹亭出事，她也是温柔过的。也是那两次事件后，她也曾相信过他，只是他利用着观风楼，彻底将这份信任给碾碎了。这是他至今为止，最遗憾的事情。……若当时提前和洛璃歌商量，仔仔细细地言明，她未必会拒绝，说不定两人关系能因此而变得更近些。可惜，这步棋是他走错了。双手枕在脑后，他静静看着洛璃歌，未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