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帝沉沉望着下方聚在一起的群臣，目光缓慢落在夜皓宇身上。他依旧未言语，只是用手支着额，像是在细细思考着什么。这让夜皓宇心底更加发慌，仿佛有什么秘密被拆穿。“证据都在这里了，还喊冤呢？”
夜冥玦嗤笑一声，“装无辜你是很有一套。”
“未曾做过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认。”
夜皓宇愤愤道，“我一向安守本分，从无逾矩，在做生意时更不敢有丝毫越线行为，我心中坦荡，为何不能喊冤！”
夜冥玦“叱”一声，不屑一顾。“三殿下。”
柳如鹤转向他，“这账簿确确实实是你名下产业之中的，你要如何解释？”
“我手中产业诸多，底下人若起异心，我又如何能知晓？”
夜皓宇振振有词道，“八成是哪个恶掌柜，私自做下这些事情。既然柳大人查到罪证，便快快将他给缉拿了吧。”
柳如鹤冷笑：“照三殿下所说，这掌柜竟然有这样大的本事，能让台公为他所用，心甘情愿地拿账薄去污蔑太子？还是说，三殿下您觉得，这是台公在故意陷害太子殿下？”
“这我怎么知道！”
夜皓宇愤愤道，“他们谁做的这件事，谁自行承担便是了，和我没有关系！”
他这是要干干净净地撇清自己，而不去理会其他人的死活。江瑾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眸，愕然望着他。夜冥玦嘲弄地看着这局面，慢条斯理道：“台公，你有何话说？”
“我……！”
江瑾张嘴间，含着愤怒。死死盯着夜皓宇，他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夜皓宇能够轻而易举地出卖他，他却无法抛开忠心，更不愿如此难堪的主从互咬。蓝修宁眸光一转，当即站上前道：“好啊，看来这一切都是台公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了？你究竟是何居心，要如何害太子？”
“我没……”“江台公，你可想清楚了再说话。”
蓝修宁暗含威胁，“若一不小心，您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的。”
江瑾死咬唇瓣，失望地看向夜皓宇，后者冷酷表情在刺痛着他的心。“哈。”
他短促地笑一声，有股凄凉意味：“皇上，您仔细想想，现今太子，当真适合东宫之位吗？他在外如何荒唐，是所有人都知晓的事情，甚至在年节时候，异邦送来的文书当中，都多有嘲讽意味……您当真要让他继续当太子吗！”
夜帝冷淡地看着他：“这便是你害太子的原因吗？台公，朕不信你是这般愚蠢的人，可是背后还有什么主谋？”
夜皓宇眼皮微微一跳，抬眸看向高坐上的人。夜帝却根本未理会他，只静静看着座下的人。江瑾抬眸看向他，眼眸里颇有沧桑意味：“没有主谋，皇上……臣知罪责难逃，只希望您能听进去尘臣的建议，考虑废除东宫！”
“朕知道了。”
夜帝淡淡道，“既然你愿意自行承担，朕再问什么，怕是你也不会说。那便……这样吧。”
他有些疲惫似的挥挥手，站起身来，最后看向夜冥玦：“太子，你随朕到书房来。”
夜冥玦挑挑眉，略有些不耐。高盛高呼着“退朝”，便簇拥夜帝离去。朝廷众臣却未散开，都站在原地，一阵面面相觑。方才众人尚且在讨论着废除东宫的事情，转眼间，这要废的竟然是司法台台首？谁都知道江瑾是谁的人，在场不少大臣都看向夜皓宇，心中有了别的思量。江瑾这般身份的人，夜皓宇都能毫不犹豫地丢弃，那么其他人呢？夜冥玦晃着扇子路过夜皓宇，低声道：“狠心，又愚蠢。你若能认下来，我敢保证，你的拥趸会更多，并且不会有任何事，可惜……”轻笑一声，他没再继续说不下去，摇着扇子便走出了大殿。夜皓宇脸色铁青，沉沉看着他离开背影，再看向殿内大臣，气氛明显有些不同。蓝修宁悄悄到他身侧：“殿下……”“闭嘴。”
夜皓宇轻斥，“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蓝修宁闭住嘴巴，看到柳如鹤腰板挺直地向外走去，便皱皱眉后追上去。……夜冥玦晃进书房内，不行礼、不问安，大摇大摆地便直接坐下了。拈起一块糕点来，他细品后略有些嫌弃道：“厨房手艺变差了，你都不差人去训斥训斥吗？”
“觉得难吃就别处。”
夜帝冷冷说着，抬抬手便让人将糕点给撤了。“小气。”
夜冥玦懒洋洋地靠在圈椅内，道：“什么事，赶紧说，我要回府去补觉。”
夜帝一阵火气要冒上来，又被他给生生压下了。他不断告诉自己：习惯了习惯了，这小子就是这副模样，不能生气。闭闭眼，他尽可能平和道：“你到底在折腾什么？”
“折腾？”
夜冥玦很不满意这个形容，“我这段时间都老老实实在府上，门都没出，怎么就折腾了？”
“少给我装傻。”
夜帝道，“你手中明明握着证据，为何一直抓着不说？”
“啊？”
夜冥玦掏掏耳朵，“什么证据，我怎么不知道？”
夜帝咬牙：“柳如鹤，不是你安排的吗！”
“是我安排的。”
夜冥玦吊儿郎当道，“谁知道他这般有用，竟然监视出这样大的事情来。”
夜帝怒了，用力拍桌：“你当朕是傻子吗？由着你这般糊弄？”
夜冥玦懒笑一声：“我没有糊弄，你实在不信的话，我也没办法。”
“你……！”
“万岁爷，莫要生气，当心身子。”
高盛从旁端来茶盏，递到夜帝面前。他又劝着夜冥玦道：“太子殿下，您便不要再惹皇上生气了，为着您的事情，皇上可没少操心呐。方才大殿上那般情形，皇上也在保着您呐。”
“他是在保我吗？”
夜冥玦嗤笑一声，“只是因现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他才一直忍着我吧？”
“夜冥玦！”
夜帝是真的被气到了：“你便一定要这样和朕这般作对吗！好好说话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