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身吧。”
太后侧倚在榻上，温和地伸出手，顺势避开了夜如嫣的触碰。洛璃歌接住她的手，被她给拉住榻侧坐下，位次比夜如嫣都要高。夜如嫣似乎并不在意，微微笑道：“这位便是国公府四小姐吧？听闻太后近日一直在念叨，现在一见，果然是惹人喜欢的美人。”
洛璃歌抬眸看向她。女子一身淡青水袍，素雅清淡，浑身上下透出股与世无争的道气。她眉眼之间流动着一股温柔笑意，看起来随和可亲，惹人忍不住想亲近。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洛璃歌笑道：“公主谬赞了。”
夜如嫣笑笑，起身来道：“既然皇祖母身畔有人相陪了，我便先告退了，改日在来探望。”
“你若忙碌，便不必来看哀家了。”
太后淡淡道，“哀家喜爱清净，不喜人多。”
“是。”
夜如嫣温柔应下，对洛璃歌笑笑后，便施施然离开了。望着她走出门去，太后不由自主地冷哼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回回来都和哀家打哑谜，弄得我头疼。”
孙嬷嬷在旁笑道：“这不是四小姐来了吗？您即便再头疼，四小姐一记良方下去，您也会立马好起来。”
太后嗔她一眼，唇畔忍不住勾出笑意。不再提夜如嫣，她端详着洛璃歌，满目都是慈祥：“有你母亲年轻时的温婉，也有你父亲的英气，真是好孩子。”
洛璃歌乖乖垂着脑袋，任由她看着。太后抚着她的手背，道：“你母亲年轻时，便时常来哀家膝下玩耍，旁人都觉得哀家老迈无趣，偏偏她觉得新鲜，喜欢将宫外的那些小玩意拿进来陪哀家玩。”
“哀家虽觉得幼稚，可每次却都被她逗得捧腹大笑，现在想想，那真是一段好时光，只可惜……”太后轻叹一声，眸光变得复杂：“国公府发生这样多事，也难为你如今能重新站起来撑住，竟还学得一身医药本事，实在难得。哀家听锦芳说，当日太医们束手无策，是你不顾他人质疑站出，将哀家给医治好的。”
“是太后您自救。”
洛璃歌道，“若非您当日醒来下令，我也近不得您身。”
太后却笑着摇摇头，道：“即便没有哀家，皇帝也会允许的，他最信你们国公府。”
洛璃歌眸光微动，并未说话。“好了，不提此事，此事哀家心中有数便可了。”
太后拉着洛璃歌的手道，“此前便听说你被赐婚给太子，哀家那几日头疼，自顾不暇，因此未曾过问，现下哀家问你，你老老实实回答，你可愿嫁给太子？”
洛璃歌不由愣住，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这话，夜帝不久前才问过，没想到太后便又问了。她无奈道：“太后，我对这桩婚约没有什么不满的。”
“当真？”
太后很是狐疑，“玦儿是怎样的人，哀家最清楚不过，京中也有颇多他的传闻，你应当都听过才是，他虽然身份尊贵，可未必是能托付的，哀家看他本人也没什么娶妻生子的想法。”
他虽然确实很不正经，言语间也很欠揍，但洛璃歌知道，他并不是什么不学无术的人。相反，那人精明得很。何况这段时日他们二人多有往来，洛璃歌还看到了他的秘密，她不可能在此时和他解除婚约。洛璃歌再三表示满意婚约后，太后仍然是不信任。她叹着气道：“哀家知道，你是被皓宇的事情给伤到了，可千万不要因此而随意找人嫁了，于女人而言，挑男人可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洛璃歌：“……”相比之下，她对夜皓宇更加不熟，哪有什么伤不伤到。最后，她只好道：“既然如此，我能否预先向太后请一道旨意？来日我若实在与太子相处不来，还请太后做主，为我们解除婚约。”
太后这才放心下来，点点头道：“好，这样也好。”
洛璃歌心中忍不住吐槽：夜冥玦平日里究竟是有多荒唐，才让皇帝和太后都这样不放心他。在殿中与太后聊上片刻，为她把过脉后，太后便也困乏了。洛璃歌从慈宁殿离开，要出宫时，却正碰上夜如嫣。“四小姐，这般巧？”
夜如嫣笑着走上前来：“我方才去见父皇，眼下也正要出宫，不若同行？”
公主相邀，洛璃歌无法拒绝。两人并肩在宫中走着，夜如嫣闲适地望着景致，唇畔始终流连着笑意。“听闻四小姐与太子兄长的婚事，是他向父皇求来的？”
夜如嫣开口询问，虽然有些突然，却并没有让人不适的感觉。洛璃歌颔首：“似乎是这样，我并未亲眼所见。”
“我这位皇兄，虽然纨绔不羁，但从不近女色，这么多年来父皇催婚，他也是全然不顾，难得见他这样主动。”
夜如嫣笑着看她，“洛小姐，此前可和皇兄相熟？”
“未曾见过。”
洛璃歌瞒下黑衣人之事，此事除她和夜冥玦，她不能再让其他人知晓。“是吗……”夜如嫣似只是闲聊般，到此便止住话，不再探究了。二人沉默着走出宫门，却见方停住的马车上走下一人。望见二人时，他眉目一凛，锐利锋芒落在夜如嫣身上。“你们二人为何在一起？”
“大皇兄。”
夜如嫣盈盈行礼，笑着望向他：“只是和四小姐在宫中偶遇罢了。”
“那真是巧。”
夜冥玦不咸不淡地勾起唇角，眼里却没什么温度，“既然已经出宫了，你便先回去吧，本宫要与四小姐说说话。”
“是。”
夜如嫣淡笑着屈膝，便徐徐向公主府马车走去。看着那辆车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长街尽头，夜冥玦才走至洛璃歌面前，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夜如嫣都和你说什么了？”
洛璃歌觉得他的态度多少有些奇怪，就如太后一般，敌意盎然。她老老实实回答：“没说什么，只是好奇了一下你我婚事，询问是否在此之前有相识，我说没有。”
夜冥玦淡淡“哦”一声：“以后少和她往来，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