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吧，你怎么不去死。”

陈芝兰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你怎么还活着。”

“死了得了。”

像这类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母亲对儿子说的话，在秦送这里，他从小听到大。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狠毒的话听惯了，一遍又一遍，生气说，做错事说，从外面受气来到家里对秦送撒气也说。陈芝兰骂人说死不死的这种话一度都让秦送自动归结到他妈没什么文化。但再狠毒的话，听十几年，也能让一个人产生免疫。就是这样，秦送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妈真的举刀想把他给杀了。以至于刚刚经历生死一线的秦送现在顶着寒冷的北风蹲在路边的公交车站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到现在都他妈的还没有搞清状况，双眼无神地盯着对面的石柱子，连叼在嘴里的烟灰都忘了抖。连续几天罕见的高温之后，今天迎来四月份最低温度，秦送显然还没有适应突如其来的气温变化，前一个小时还想约人打球的少年，如今穿着宽松的短袖运动裤，踩着一双不菲的运动鞋在公交站牌前面迎着风瑟瑟发抖。一阵寒风怼着脸吹过来，秦送冷不禁一哆嗦的同时把烟灰也抖了下来，好巧不巧的落在他手上。秦送的手被狠狠烫了一下，像是刚刚回魂，猛地甩手，“操”了一声，条件反射的想站起来，谁知双腿都蹲麻了，没点知觉，站没站起来，倒是使劲往前面扑了过去。要是在以前虽然控制不住双腿血液不循环还是会倒下去的情况，不过一定会在倒下去的那一刻用手来撑一下，但如今在大脑完全属于懵逼状态的情况下，都已经忘了人在不由自主倒下去的时候应该做些什么，好像也没什么要做的，好像就这么……就这么“嘭”的一声，秦送简直是脸直贴地面。“操他妈的真够丢人的啊。”

秦送在倒地上那一刻倒是没想着疼，就想着丢人了，虽然这个站牌除了他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人了，但还是丢人。秦送没敢在路边一直躺着，摔了一脸狗吃屎之后，立马撑胳膊站起来了。站牌没人但不代表路上没车，看见没看见这丢人的场景是一回事，就怕没看见的一车压过来，秦送今个儿不用他妈动手，都得去地下见阎王。在摔了一下之后，秦送几乎已经清醒的差不多了，现在双腿血液回流，整个腿又麻又软，坐在地上不像回事，毕竟刚刚才趴地上过，只能顺势往后依靠，倚在公交站牌上，等麻劲缓过去。在缓冲的这个劲头，又在兜里掏出烟盒，最后一根了，秦送把烟点着在嘴里叼着，顺手将烟盒扔进旁边垃圾桶。手机在兜里响起来，秦送划开屏幕，叶正。“喂”秦送划开电话。“送哥。”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嚎叫“怎么回事啊这，我刚刚下班，一打开手机微信都炸了，刚收到消息，不是，怎么回事啊，兰姨想怎么着，她，她，她……”叶正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撞死人这种话说不出口，一连几个她都没蹦出来下文。“她想开车撞死我。”

秦送顺口接了下去，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哎，我知道。”

叶正在那边烦躁的扒拉一下头发，“孙庆他们都跟我说了，我就是，我就是……”“说不出口？”

秦送接口“嗯。”

叶正心里有些不好受，秦送每句话都淡淡的，感觉像在谈别人的事，像要被亲妈撞死的根本不是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