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这种心情的韩望书，一杯又一杯地饮着酒，再不发一言。小世子对此竟然不觉不妥，他本意只想找个人听他说话，并不需要对方开解，只可惜，他的周遭全是如他般话多又极有见地之人。此番，遇上韩望书还真是意外之喜。倾诉的欲望便更加强烈。可是，再能说之人也有累的时候，他终于发现韩望书已经默默将方才要来的两大坛酒都喝光，却从未同他碰过一杯。他不禁问道：“韩校尉，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酒量？”

韩望书点了点头，算是回答。“店家，快快上酒！”

小世子见韩望书因杯中无酒，已经枯坐在那里。“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日，小店之中的桑落酒倒是售空了，小世子，咱们要不换些旁的酒？”

店家姓储，四五十岁，倒像是个白面书生，一点不像生意人。这酒坊本就不对外营业，都是些熟客。在京都非富即贵之人如过江之卿，所以这储老板的态度倒也是不卑不亢、实话实说。韩望书却开了口说道：“就要这桑落酒。”

储老板说道：“大人想必也知道酿这桑落酒只能用桑落泉的泉水，即便是在这天子脚下，各店铺这酒供应量也不是很足，更别说囤酒了，小店还算是可以有几分面子，平日也够。偏今日的生意忒好了些。这样，明日我备足了酒，专候着大人。”

韩望书喜欢饮酒，对酒却并不挑剔。可今日去不知怎么了，就存心想找个别扭，冷冷说着：“我现在就要。”

他说着倒是从怀中掏出一把金叶子递给褚老板。不消说，这也是他从南屏身上顺的，他从老宅出来的时候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地拿走了南屏遗落在床榻上荷包。这倒是，派上了用场。谁知，这褚老板倒是见过大世面的，倒是没把这金叶子放在眼里，直说着：“请大人见谅，小的实在是办不到，我家没有的东西，纵是去别人家寻，怕也是寻不到的。”

小世子也道：“韩校尉，这储老板是个实在人，我也光顾很多年了，他是真的拿不出那桑落酒。”

“拿不出还开什么店？”

韩望书道。“大人，小的也不想有钱不赚，可实在的，本朝的制想必您也知道，对这酒水克扣得一向是……”韩望书听了这一长串的解释，更加不耐烦起来，他的拳头重重砸向那两个空空的酒坛。霎时之间，拳头上血流如注。酒坊内的几个小酒保听到响动，登时推门进来，说着：“老板，是有人在砸场子吗？”

本来只想发泄一下的韩望书听得这话，怒气更甚：“便是砸了又如何？”

音落，他便仍用那只流满鲜血的拳头砸向饭桌，偏这桌子是红木所制，质地极硬，即便如他这种练家子，一个拳头下去，只是砸出了一个大坑。可是他拳头上的血依旧在滴滴答答，流得更加渗人了。有个沉不住气的小酒保竟揎拳掳袖，褚老板忙将他呵退。纵是他应对无数个场面，此刻都有点摸不清状况，甚至觉得这个冷面公子是来店里碰瓷的，他说道：“小世子，这位大人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啊？有不痛快的要说出来，一味喝酒也是伤身。”

他好言相劝，恨不得赶快将这个瘟神送走。小世子的受惊之后，酒也醒了一半，忙说道：“褚老板，赶紧让我的人备好车，这得赶快回府让大夫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