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斯斯和关佐进入水族馆后不久，就来到了海底隧道。隧道中有地灯映照蓝海，波光粼粼的海水不时将光影投射到地面和游客身上，明暗交错，晃人眼球。各种藻类和礁石构建成的深海森林内，生活着不计其数的鱼类：颜色各异的蝶鱼成群结队地交错而过，像是稍有触碰就会斗在一起的江湖帮派；一身黑白条纹的马夫鱼背鳍挺立，好似扛着一杆大旗般雄赳赳气昂昂地游过；靠近海底的区域，小丑鱼欢快地在海葵群中来回游曳；身形细长的虾虎鱼正和和枪虾组队挖洞，忙得不亦乐乎。田斯斯饶有兴致地辨识着各种鱼类，一转头就看到一只巨大的蝠鲼正从关佐身后飘摇而至，她惊讶地抬手一指：“魔鬼鱼！”

“什么？”

关佐还在走神，被她一提醒才回头看去。身子宽度超过两个成年人身高的蝠鲼长得就像一张菱形的毯子，身后还托着一条长尾巴。它一面蓝黑一面灰白，一游动起来，如同鸟类双翼的胸鳍上下翻飞、黑白交错，与其说是在“游”，不如说是在“飞”，它的行动悄无声息如同鬼魅，难怪会被人称为“魔鬼鱼”。二人一抬头就看到长在蝠鲼腹部的小小的眼睛和宽阔的嘴，口中还有许多排列整齐的细密牙齿，简直让人不寒而栗。“可惜不能带手机，否则正好拍下来……”田斯斯仰着头小声嘀咕道，还很兴奋地冲正在俯瞰二人的魔鬼鱼招了招手。关佐听了她的讲解才知道这是什么，忍不住好奇地看着田斯斯：“你很了解深海鱼类？”

“也算不上了解吧，小时候我爸经常带我去水族馆，”田斯斯边看鱼边随口回答：“不过我也有十几年没看到魔鬼鱼了。”

“为什么后来没去看了呢？”

“因为后来……”田斯斯轻笑一声，缩回脖子道：“后来海市水族馆搬家了，就不方便去了呗！”

“哈哈，是这样啊。”

关佐也笑了笑，正想岔开话题，就听到了田斯斯的反问：“关佐以前没去过水族馆或者海洋世界吗？”

“唔，我不是在海边长大的，小时候也没有那个条件。”

关佐尬笑着摇了摇头。“原来是这样啊！”

田斯斯这才隐约想起关佐不是本地人，但似乎也是在国外长大的，国外就不怎么去水族馆吗？她决定不去追究那么多：“那你这次来水族馆要……”“要麻烦你给我做讲解了！”

“要多去看看注解了。”

二人同时开口道，说出来的话却是完全南辕北辙的两个意思，周遭的空气似乎瞬间安静了下来，二人尴尬地互看一眼，又各自转开了视线。最后还是关佐先找了个台阶下，他眼尖地一指地灯上方沿墙壁贴着的指示牌：“啊对了，这不是有注解吗？哈哈，我刚怎么没注意到……”边说边好奇地凑过去看。田斯斯也顺势骑驴下坡，点着头跟在后面：“是呀，哈哈，这种注解可比我说得要专业多了。”

气氛尴尬的不只是田斯斯和关佐，还有在海底隧道另一端游玩的韩潭和安宁。二人之间的沉默几乎要让整个宇宙无语了，安宁急得不停撩头发，偏偏韩潭还闲庭信步似地观赏着鱼群，让她不知该说他是配合还是不配合。犹豫再三之后，安宁还是鼓起勇气问韩潭：“韩导似乎对海洋很感兴趣呢？我听说《海岸线》就快引进内地了呢？”

“嗯。”

韩潭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就在安宁以为他对话题完全不在意的时候，他又开口补充了一句：“我对人类之外的一切都很有兴趣。”

……你这还不如不说呢！安宁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沉默了三秒钟之后又强撑起笑脸：“那么韩导可以给我介绍一下这些热带鱼吗？”

韩潭看了一眼遥遥在望的转弯口，随口应下，指着时不时从身侧游过的鱼群道：“哦，这是马夫鱼，下面这是小丑鱼，那个是石斑鱼……”安宁的脸庞抽搐了一下，越听神色越是黯淡，总觉得两人明明是在说话，但又好像并没有交流。直到韩潭突然停下脚步，她才心跳漏下一拍，惊疑不定还带着一些期待地看向他：“怎，怎么了韩导？”

“好像有点不对劲。”

韩潭盯着珊瑚礁中的某处眯起了眼。田斯斯和关佐边走边看墙边的指示牌，走走停停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才勉强忘掉了刚才的尴尬，田斯斯还指点着关佐认识了几种常见的鱼：“这个橘红和白条纹相间的是小丑鱼，就是那个小丑鱼尼莫。”

“哦~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那部电影啊！”

“对啊，”田斯斯继续语声轻快地为他讲解：“那条有黄色小尾巴的蓝色小鱼叫蓝刀鲷，它的尾巴里还藏着毒刺。”

“好厉害！那岂不是很好斗？不过这一条……”田斯斯脚步一顿，看了看躲藏在石块后的那条成年蓝刀鲷。这种鱼战斗力很强也很聪明，甚至会借用珊瑚树枝藏身和“假死”，但是这条鱼周围似乎没有什么敌人。而成鱼的胆量一般都很大，在水族馆里养惯了的鱼，也不至于怕人到这种地步吧？带着一丝疑惑，田斯斯凑近一瞧，发现蓝刀鲷正在石块后面摩擦着身体前侧，什么嘛？原来是在挠痒痒？田斯斯莞尔一笑，正要离开，心中突然闪过一丝诧异：挠痒痒？她再次回头观察了几秒，而后猛地拉住了关佐：“关佐，你有水族馆工作人员的电话吗？”

“电话？”

“哦对！”

田斯斯突然意识到二人都没带手机，连忙起身环顾左右，海底隧道里除了路人就是工作人员，她毫不犹豫地走向距离最近的摄影师大头：“快让吴哥通知水族馆的工作人员，这里情况不对劲。”

“可以是可以，”大头愣愣地拿出呼机，看着面色难得如此严肃地田斯斯：“可是，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水族馆里有鱼得了海水白点病，那条鱼可能活不过几天，而且，”田斯斯迅速环视一圈海底隧道：“这种传染病如果爆发起来，整个水族馆都会遭殃！”